“明姝妹妹今儿也来了?”
一个穿着鹅黄衫裙,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儿最先打破沉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笑意搭话。
她是三房的庶女,名唤谢明珍。
假谢明姝眼皮都未抬一下。
谢明珍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尴尬,讪讪地坐了回去。
其他女孩儿见状,更不愿上前搭话了。
不多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堂内瞬间安静下来,女孩儿们纷纷正襟危坐,神情肃穆。
一个身着青布长衫,头戴方巾,年过半百,面容清瘦,留着山羊须的老者缓步走了进来。
他便是谢家女学的夫子,姓王,据说是位致仕的老秀才,学问品行在当地都有些名声。
夫子走到讲台后站定,目光在堂下扫视一圈,见人都到齐了,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我们继续讲《女则》……”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女孩儿们皆垂首恭听,不敢有丝毫懈怠。
夫子翻开书卷,开始摇头晃脑地讲解起女子出嫁后需遵守的各项规矩,从晨昏定省到侍奉公婆,再到打理中馈、和睦妯娌,引经据典,讲得细致入微,条条框框,不胜其烦。
“……以上种种,皆是为人妇之本分,姑娘们可都记住了?可有何话要问?”
夫子讲完一段,习惯性地问道。
他本是随口一说,不料堂下那假谢明姝却像是抓住了机会,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兴奋光芒,她懒洋洋地举起小手,声音带着一丝挑衅:“我有。
既然嫁了人规矩这样多,那为何还要嫁?”
此言一出,满堂俱静。
同窗的几个女孩儿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像是看什么怪物一般。
夫子亦是一愣,随后便微微一笑,温和地解释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天经地义,自然之理。”
“哦?天经地义?”
假谢明姝歪着小脑袋,脸上却是一副“我倒要听听你怎么狡辩”
的戏谑表情,“草原上的狼,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难道它们,便不是自然之理了?莫不是这天理还分三六九等,专挑软柿子捏?”
说完这话,假谢明姝心中充满了优越感。
自己和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自己天生便会质疑,会反抗,会为这世间的一切规则感到厌恶,并生出强烈的毁灭之心。
独立又清醒,崇高又聪明!
“草原上的狼?”
夫子闻言不由笑了出来,只觉得这是小孩子胡言乱语,自然没有生气,更没有当真,只是调侃道,“人之所以异于禽兽,便在于知礼守序,这便是为人的自然之理。
你若自认为是畜生,那确实不需要这些规矩。”
假谢明姝闻言,脸上的戏谑笑容骤然僵住。
她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当即便想要反驳,却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噗嗤——”
堂下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如同会传染一般,其他女孩儿也纷纷掩袖低笑起来,整个学堂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她们平日里慑于夫子的威严,又兼着闺阁少女的矜持,何曾见过这般有趣的场面?
尤其是之前热脸贴冷屁股的谢明珍笑得最为大声。
那此起彼伏的哄笑声,无比刺耳。
假谢明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怒,那双原本就没什么温度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汹汹怒火。
她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怒吼一声,掀了桌案,几步便冲到了讲台前,满脸的凶戾。
“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