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样身不由己……醒过来,醒过来!既然没有死,就醒过来!
眉睫微动,眼睛微微眯着,渐渐适应了四周暖融融的光线,才慢慢睁开来。像是冬末的泉水,流动着一点波光,随即又敛入深深静静的寒冰之下,倒映着北陵琇深幽的眸。
“醒了?”北陵琇指尖沾着甘甜的蜜水,缓缓地轻轻地抹在疏影唇上,又一点一点探入她口中,像是没有感觉到她牙关的抗拒一般地撬开,将水送入,随即一皱眉,指尖带着一圈深深的牙痕退出来。
默默看了眼指节上那圈痕迹,北陵琇忽然勾了勾唇,一口饮尽杯中甘甜,俯身下来,赌气一般地将水以唇灌入疏影口中,不管不顾地辗转蹂躏追逐着她的舌,扫着她的齿关和唇瓣,直到舌尖一痛才缓缓分开,却仍然用手臂撑在疏影脸侧,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挣扎出几分血色的面庞,似笑非笑:“是醒了。”
隔得太近,便觉得那眼光太过刺人,疏影咬着牙想要推开她,胸腹后背的剧痛却在此时纷至沓来,四肢无力的酸软让她血气翻涌,急切挣扎的结果使内息再次紊乱,剧烈的痛楚几乎像是折断了所有的骨头。
明明痛到这种地步,也不肯哼一声。北陵琇的眼睛暗下去,伸手将几只软垫塞到疏影腰后,让她可以稍稍靠着坐起来,不必压着后背和肋骨的伤。在疏影稍稍一愣的间隙,手却顺着她的腰一路摩挲,慢慢地,分毫不放过,在她全身都紧绷起来时,按在她的心口。
“很痛吧。”北陵琇有点刻意地按了一按,满意地听到疏影狠狠吞下一声喘息,“这么痛,就哭出来啊。”
疏影的回答是撇开头去,更深更重的沉默。
下颌被握住,狠狠地拉到深幽的眼前,北陵琇晦暗不明的眼睛里沉着深浓的阴霾:“怎么?毁了你的心肝宝贝,连看我一眼,都不愿了?”
静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让疏影刚刚平静的心绪骤然翻涌起来,面上却仍然沉肃着,一声也不吭,迎上北陵琇的眼睛里凝着冰霜,沉着能刺痛人心的狠绝杀气——那是属于刺客的眼睛。
“为了她,你对我动杀气了。”北陵琇抚着她的眉眼,徐徐往下,停在她刚才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上,“那时……你还想过陪她去死。”她冷笑出声,“可惜,现在不成了。”按在疏影心口的手掌摩挲着肌肤,像是君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土,“你身上藏的那些,我都取了,一点没漏。”
她当然知道。疏影目光更冷。连藏在齿缝的毒药都没了踪影,其他地方的自然更不消说。现在她身上除了绷带和宽大的亵衣,什么也没有。
四目相接,晦暗与冰冷碰撞,桀骜不驯的杀气让原本被火盆烘得暖融融的卧榻骤然冷了下去。北陵琇凝睇着疏影,深深的,像是要看进她内心深处一般。可是她看见的,只有一片冬夜的荒漠,连月光也无的荒凉寒冷,几乎让人窒息。
没有恨意,也没有悲伤。如果要说有什么的话……北陵琇想,她看到了一种名为“失去”的东西。
终于,疏影开口,声音哑得几乎只有气音:“不杀我,就让我走。”
北陵琇的心骤然痛了,然而,一种更加炽烈的火焰却隐隐燃烧起来。
“你休想。”她一字一字贴着疏影的唇,似是落下一个又一个吻,而后,手移到疏影背后的伤处狠狠一按,看着她痛得终于皱眉微微颤抖的样子,她冷冷地吐出残酷言辞,“给我记住,在这里,你的生死去留,只有我能决定。”
被激起的傲与怒,让疏影狠狠抬头迎上那双晦暗的眼睛反唇相讥:“蠢话。”
“哦?”带着一痕疏影从未见过的笑意,那双眼睛的主人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得更近,“是不是蠢话,你可亲身一试。”带着狠劲的唇齿沿着疏影的耳际咽喉一路留下几近见血的痕迹,不费什么力气就压制了伤重的她的挣扎,“现在的你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疏影的回答是一记几乎没有力道的肘击 ,没有打退北陵琇,只掀翻了榻边的药盘和碗,当啷啷滚落一地,自己却因为妄动真气换来的肺腑剧痛和一连串无法抑制的颤抖。
北陵琇冷笑着压住她,帐外的侍女们听见碗盘落地,惊慌着冲了进来:“殿下?”
“滚出去!!”
紧跟其后的女总管有些后悔没拦住这几个急性子的侍女,此时却也只能求助地瞧着外面的温临江,温临江叹息一声隔着帐门一清嗓子:“殿下,是军情。”
屏风后的响动停了,不一会儿,帝姬殿下衣着整齐地踏了出来。
侍女没有被殿下找麻烦,但是殿下临去时淡淡投来的那一眼,已经让总管知道该好好教导一番了。
梵铃把差点翻到榻下的疏影重新放到榻上,匆匆背过身跑了出去。
无力动弹的疏影听清了她低声的道歉,想了很久才想到是为什么。
没来得及告诉梵铃,她并不需要她的道歉……应该说,她不需要任何人的道歉。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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