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暗卫。”
“暗卫?”北陵琇挑起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以为,我会带暗卫?”
“这招用过了。”疏影瞪她一眼,撕开她的衣襟和袖子,把药粉倒上去。
“谁,谁说不准用第二次的?”北陵琇被药粉疼得直抽冷气,“你要挡我的路,最好的法子就是跟着我,趁机把北蛮王给宰了,搅乱结盟嘛。再说,你还肯给我敷药,咳咳,我就知道你还吃这套。”
她说笑一般地道来,却是心知肚明,她说的那个“最好的法子”疏影一定想过,且很可能做得到——若是做不到,也多半为了保她安然出北蛮。
疏影光瞪着她不开口,北陵琇立刻抱了上去,“我说对了吧?所以,你会陪受伤又没人保护的我去的,对吧?”
最好的办法其实还有一个,把她打成瘫痪就好。
疏影的拳头握了又松,最终还是在北陵琇在怀里晕过去时抱起了她。
把北陵琇打成瘫痪和找机会杀了北蛮王之间,疏影还是比较喜欢后者。
第七十章
疏影不见了。
没有留书,没有痕迹,只余锁在密室内的面具和旧衣。北陵琇终于见识到了易水楼暗杀之首的手段。她甚至让暗卫放水,漏了几次暗杀的刺客进来,次次凶险,疏影却都没有像过去那般突然出现。
少不得要编一套“天女王后伤病复发,闭关辟谷休养”的谎言应付宫里宫外的人。
这回好像是真的惹恼了她。北陵琇在批折子的空隙时,会忍不住这么想。
但也许是疏影没有取走面具和旧衣的缘故,北陵琇并未因她的突然消失而心慌意乱,心底里总有种隐隐的确定,她不会真的离开。
所以燕王陛下依然一派淡定地处理政事,即使跟朝臣吵架跳脚摔东西砸臣子时也没有失控地加大力道。唯一的苦恼大概就是久违的失眠又开始慢慢缠上来,安息香都没了作用,只能瞪着眼睛默默数铜壶水漏,一夜到天明。
两个人的被窝睡习惯了,果然由奢入俭难。半夜里摸到空荡荡的另一半床榻,就算是用炭火烘暖的寝殿也觉冰冷。北陵琇翻起铜镜,那里面映出一双需要用脂粉来遮掩失眠痕迹的眼睛,沉默半晌,终于叹息一声。
睡得再糟糕,被窝再冷,她也没动过随便拉别的女人来暖被窝的心思——那张床上,不想沾到其他的什么味道。实在躺不下去的时候,便起来练剑,累了,便到密室去,摩挲着面具苦笑。
相思入骨已自知,她却是连把酒疏狂图一醉的资格都没有的。北山九尾狐还可以狂可以醉可以借埙抒怀,燕王北陵琇不可以。
当年做下选择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把面具放下,北陵琇步出密室,外面正响起第一声鸡啼。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疏影迅速收回望着奉歌王宫的目光抬起眼睛,屋檐下,窗台上斜斜倚坐的楼主就这么大喇喇撞进了眼里。
因为温临江的那件委托,楼主竟弄到了几套朝泉衣装,现在就穿着套白衣绣墨竹的书生袍,竟是难得的规矩整齐,没像以前那般偏爱敞着衣襟卖弄风流,折扇合起轻轻打着拍子,却又未束发扎巾,若是寻常人这么穿定是不伦不类,偏是他穿了,乌发流泉,只添了三分寻常书生没有的邪气,一笑,逼人眼目。
她听不懂楼主念的朝泉话,但看他笑容轻佻不减,便知那不是什么正经,于是也不搭理,只管静听吩咐。
温临江的委托完成,楼主也趁着疏影缠住北陵琇的那段时间,安排人把易水楼暴露过的据点都撤了痕迹,变得更加隐蔽,只留下外人看不出底细的乌娜商队。为了防止万一,易水楼还借着完成委托,顺手把桩子插进温临江所在的易州城。若是那位真想不开要灭了易水楼,至少还能往朝泉方向跑路。
现在易水楼需要的,就是培养易州城的桩子,安下家底的时间。而安家和布置暗桩的工作自有安排好的堂主率领属下去忙活——只会杀人的堂主不是好领导。
于是楼主清闲起来便四处转悠,冠冕堂皇道巡视产业,一路过得十分滋润。
这处奉歌城内小小的酒楼自是鸦杀堂据点之一,疏影已在此住了好些日子。残照见她回来,便一口一个“堂主”地拖她共同商议埋新桩子和布置人手的计划——倒不是他做不来这些事,只是能偷懒的话,谁肯多花力气呢?
疏影本想说她现在已经不是堂主了,但一想到残照的性子,若是真惹急了他,这现任堂主会立刻以堂主令把这位子丢回给她。反正推脱不得,倒不若少一层麻烦,帮忙就是了。
正是忙碌之后略略喘气的时候,楼主此时巡视而至,时机确是找得很准。
楼主习惯性东拉西扯了一通,才端起茶碗饮了一口,皱皱眉表示这酒楼的茶太差。站在旁边的疏影只当东风过耳,不去记没必要的废话。
“你跑出来,就表示那位没放下南征的意思。”茶碗在桌上轻轻一放,楼主折扇轻摇,微微笑着看向疏影,“我前些日子去了趟北蛮,那边没跟朝泉断商道。”
商道不断,边关不锁,表示北蛮并未与朝泉彻底交恶;如此,与北珣结盟南征一事,便值得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