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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部分(第1页)

找人承担,学校里异性缺位,所以只能寻求同性来替代了。张金当时是这么想的,对此还怀揣过深深的不屑,哪晓得如今自己也几乎成了其中一员。

幸好张礼然要离开一段时日。这恰可以作为一个缓冲期,让她充分、仔细地思考不知从何时起已然错位的关系。想无可想的时候,张金便在网上瞎逛,看到那些隐晦的论坛就点进去扫一眼。论坛里飘着各种类型的帖子,征人帖、直播帖、树洞帖、技术帖……很多人分享她们的故事,分享她们的甜蜜和哀伤,分享她们的成功与失败。当然,也有很多人顶着马甲四处勾搭,使得这个深蓝背景的论坛散发出颓废糜烂的气息,像躁动不安的荷尔蒙。随处可见的419及TPH掺杂在方块字中显得极度扎眼,也让张金极度反感。不过,一个相册挽救了她的印象。是个同性情侣图片集锦,有从国外网站上搜集来的,也有论坛里上过真相的情侣们。照片上女孩儿们或深情或陶醉,投入地演绎着只属于她们自己的美好。即便是亲吻或是做爱,看着却也不恶心,倒很是自然唯美。

她的眼神长久定格在其中一张照片上。照片是黑白的,近似素描的光影里有着简单,亦有着利落。地点应该是在卧室。两个赤裸上身的女孩紧紧拥抱。左侧的直发女孩马尾扎得很高,怀中是右侧略瘦的卷发女孩,与之额头轻抵鼻尖轻触地相视微笑。摄影师捕捉的是她俩的侧面:线条柔和且表情羞涩的脸颊,因用力而绷紧的肱二头肌,纹着北斗七星图样的胳膊……在紫垣宫的大石头上,张礼然曾跟她提过,天府穴在肱二头肌,天市垣在北斗南。所以,张金觉得那就是她们的样子。

然然。张金在心底低低念着这个名字,忽而涌起强烈的思念。她真希望小丫头此刻就在面前,于是可以如照片上的人一般忘我相拥。就是这么一想,张金明了自己是喜欢张礼然的。也许是逾距的那种,也许不是。但不管是哪种,浓郁如阿尔卑斯糖的奶香味始终萦绕在周围,闹得她摇摆不定的心绪愈发混乱起来。就着这股带有麻醉效果的味道,张金开始在键盘上敲击起自己的故事来。

很快就有人回复。有几个网友一直很热心地互动,张金便将疑惑和顾虑逐一道出。不过一晚上的工夫,她的帖子楼已经盖得老高,连讨论带版聊地水了十几页。看看窗外,竟已天光大白,于是张金向留守到最后的那个姑娘道了声早安,各自睡觉。

其后几天,她都是守在那个楼里度过的。大家热心地解答着她的问询,安慰着她的犹疑。也有人给她写站内信。张金很是感动。她突然发觉这个曾经觉得很遥远很混乱的群体,其实被自己以及大众曲解了很久。帖子里的姑娘都是非常好的姑娘,也都是和她、和张礼然以及和从小到大接触的女孩们并无两样的姑娘。然而,对别人表示认同并不意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接受。张金不知道自己怎么也变成了这其中的一员,但这在目前还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她和张礼然当下该何去何从。

尽管有人鼓励她去挑明,否则对小孩儿——张金在帖子里对张礼然的称呼,child——太不公平了,但张金从本意上还是不愿这样做。两情相悦纵然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好事,可若加上禁忌或不为世俗所容的标签,便足以令置身其中的人产生巨大的恐惧和退却。张金的天秤特质淋漓尽致地表露了出来。犹豫和纠结都被演绎得精彩纷呈。就这样反复地否定、肯定,肯定、否定,直到有个姑娘说,你这样会害了她的。

张金愣怔怔地将这话看了好几遍。仿佛陡然飞来一块陨石,击中了她,在本已脆弱不堪的心口上生生砸出了个巨大的圆坑。张金松开鼠标,拇指分别按着两边的太阳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害了然然!可那要怎么办呢?接受吗?她无法给出负责任的承诺,也不认为自己能担负起两个人的未来——而且是离经叛道的未来。至于拒绝……张金将额头枕在手腕上,在臂弯围出的暗影里否决了这个想法。且不说张礼然了,就她自己而言,也是不愿意的。

进退维谷之际,张金又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想了想对张礼然的感情。或许那并不是爱,只是欣赏、依赖、习惯甚至幻觉。但无论怎么说,然然是她很在意的人,也是她很不希望与之分离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呢?张金忍不住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她担心自己只是破罐子破摔,是因为要逃避饱含伤痛的过往而将本应该寄托在异性身上的感情移到了张礼然身上。张金害怕这种可能性,可她更没法说服自己实情并非如此。

挣扎,费力的挣扎。张金好容易有所缓解的失眠又复发了,而且是整晚整晚的辗转反侧,穿过午夜,穿过黎明,直抵天亮。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跟人谈谈,认识的人,而不是虚拟世界里的陌生人。有两个人也许有发言权,尽管张金一直没把她俩的关系往那方面想。不管是“是”还是“不是”,总之她们认识自己和然然。

尤其,是认识然然。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提到的照片即是封面的原型。满有感觉的,就是露骨了点,不过她们只是在相视而笑啦。网上某相册里看到的,然而原图现在找不到了。

话说在发文一年半载后终于弄了个封面。第一次做,也算是个尝试吧,再者聊胜于无。

第45章 只待汝归

通讯录中,先出现的是D区。张金却没停手,径自跳过,到了F处才顿住。之所以选择打给范彦洁而不是董坤,是因为印象中后者看起来更有主意些。

即便是要面对范彦洁,张金却还是有些没底气。从前通知她们事情时,电话没少打过,例行公事而已,如今因为牵扯到自身,再加上动机还不纯,她便莫名地紧张起来。此外,张金对能否联系上范彦洁也没什么把握。拨出去的,是五年前存下的号码。即便仍是要找的人,也不晓得面对陌生号码会对方不会接。她手机号来宁都后就换了,通知的人里却并不包括双生花。

电话通了,柔和温煦的声音一点没变。张金定了定神,自报家门道:“是我,张金。”

对方显然十分意外。幸好张金当年还算个风云人物,接触过的人轻易忘不掉,所以寒暄两句后宾主双方都进入了状态。电话那头有些吵闹,想来应该是在外边,而且旁边有人,因而张金请求道:“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范彦洁答应了。张金隐约听到她说要出去一下,然后又说:阿董,陪吾。

就连这个时候,董坤也和她在一起。张金虽然很知道她俩要好,但对这形影相随还是惊异了一小下。不过话说回来,叫上董坤也好,因为有些事大约光问范彦洁是不够的。

之前颇为正经地说了几句,张金觉得说不出的别扭,因而在重新开口时便改作了家乡话:“吾听讲汝等皆婚矣,恭喜欸!”

“小——张礼然告讲汝欸?”范彦洁的机敏让张金一愣,有点不知如何接口。转念一想:是了,然然不是说过班上就她晓得么,当然不用猜就能想到信息来源了。她听出对方语气中没什么责怪,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向她们解释自己如何会被告讲的:“吾两人目下寓居一道①。”与双生花的婚讯类似,晓得两人合租的人也屈指可数,只怕就同在宁都的俞可涵。果然,范彦洁小小地惊愕了一下,复而说道:“伊先前成日讲欲之宁都、宁都,是因为汝哉?②”

天天面见如她俩,当初也未必有幸听闻张礼然心上人的故事。张金晓得范彦洁应该是顺口一说,没别的意思,然而听在耳朵里却又有些欢喜。她本就是为着张礼然才想起挂电话给双生花,但具体怎么张口却还没想好。正好范彦洁的话擦着了边,她便顺着讲下去:“伊未同汝等讲及伊欢喜甚呢人?③”

“未有听讲。”

“伊欢喜伊——”张金本想说出林宣赜的存在,转念又怕张礼然生气,便半途收了口。不想这时听到电话里加入了另一个声音:“伊弗是讲过欢喜张金咈?”

“甚呢时辰?”范彦洁和张金一同脱口问道。

“汝忘净欸?伊大一讲要减肥,又讲人家张金刮刮瘦,身材赐赐好,欢喜得弗停消。④”

“阿董汝又顽皮哉。”电话那端,范彦洁应该是别过头去了。听筒里远远传来一阵叠加的笑声。这番亲密让张金羡慕得紧。她突然好希望自己和然然也能如此笑闹。是曾有过这样的光景,但未来还会不会有,张金却不知道。待更远处又冒出两把男声,张金才晓得原来范彦洁怀孕了,董坤也是,开先两人及各自的老公正一道在街上散步,于是愈发歆羡这样的情谊。

范彦洁回来了,沉默了一下才说:“汝弗要生气。伊实则也讲过伊弗欢喜汝。当初吾三人寻辅导员调寝室,阿董欲拉汝,但是小乖弗同意。”小乖。原来双生花叫她小乖。张金在心底默念了两道,然后听对方继续讲下去:“原因吾两人也弗晓得……”

调寝室。张金突然想起一码事,便问:“朱莎莎,同伊是哪样回事?”

“汝信彼人瞎讲。”接电话的人换成了董坤,爽利的声线较之范彦洁的和煦更为有力,也更能渲染话中的情绪。而且,她的措辞也比范彦洁的更有指向性。不用“伊”,用的是“彼人”,这就微妙了。“荆先生是满欢喜小乖,可伊两人清清白白……”教她们画玫瑰线的荆老头,张金刚准备再去看看那张纸,思绪却被董坤愈发激昂的义愤填膺打断了,“而况伊也弗是甚呢病症。伊过敏。花粉、药物,样样皆好叫伊过敏……”

张金立刻就明白了当年是怎么回事。不过,要不是听了董坤的话,她自个倒没法把两件事串在一起。董坤说,大一那年张礼然过敏尤为频繁,可能是因为刚到六川,与这方水土还处于磨合状态。这已经很可怜了,谁想朱莎莎非说她带了外地的病菌,闹嚷着要在寝室里大消毒。就张礼然而言,她还觉得是六川哪哪儿都不干净才害得自己三天两头起疹子呢。两人关于消毒的想法是一致的,因而在“非典”已过去好些时日之后,她们寝室依旧飘着一股强烈的84味道。不过,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朱莎莎消停了一阵,结果期中考试过后又说张礼然跟荆老师有染,大约是看到成绩不爽。张礼然学习一直很用功,有不懂的地方下课会去请教,而老师也喜欢这样又上进又乖巧又文秀的小姑娘,久而久之关系还不错。有时下课正赶上饭点,荆老师便带她去教师食堂,饭桌上再续讨论。这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在有心人看来,就有无穷无尽的演绎空间。荆老师形象本身有些邋邋遢遢,朱莎莎便觉得他是猥琐男,因而说张礼然的过敏是“淋浪”——翻译成普通话,差不多是花柳病的意思。

一个黄花大姑娘被说成这样,换了在旧社会,只怕早赶着自尽以证清白了。虽然新时代女性不致如此,但敏感脆弱如张礼然者,怎么可能受得住,前前后后不知道被气哭了多少回。这样丢脸的事,她还没法跟爸妈张口,所以只能自己扛着,自己想主意解决。双生花时常帮着她,完了也哄也劝,却都没太大成效。毕竟朱莎莎实在是嚣张。这点不光张礼然和双生花有切肤之痛,张金也深有感触。

这时,只听得董坤收起了上扬的语调,转而低弱下来:“对弗住。吾等起初确实有些些觑汝弗上。但是后头当真弗是帮着彼人孤立汝。”范彦洁也帮腔道:“吾两人脑筋弗管事,未想伊存心寻汝底细,还想终于弗欺负小乖着正好。对弗住啊。”话音刚落,董坤又说:“汝初中勒师大附,也算吾校友。吾阿君、范范阿君皆同汝一级,伊两人刚刚还讲,大家当初皆奇汝考中又弗念。⑤”张金心里一晃,从前的事顷刻纷至沓来。

强数班里,本地学生占据了半壁江山。这倒不是因为六川人的数学就比其他地方的好。说起来,其实是他们捡了个便宜。那年高考,全国卷的数学难度堪称史上前三,六川考生不用这套卷子,因而幸免于难。照讲学校应当考虑这等重要差异,但不知是出于地方保护主义还是怕换算起来麻烦,总之是一视同仁了,直接导致了本地学生比例虚高。不过,他们人数虽多,成分却比较单一。放眼望去,基本都是四大名校的学生,张礼然三个室友也不例外。

“师大附的竞赛、长清的社,六大附的恋爱、市中的册。”四大中学各有其风格:师大附中的学生多半在忙竞赛,长清中学的在玩社团,六大附中的恋爱学习两不耽误,六川中学的则成天埋首于书册。到了市女中,话就不好听了,成了“市女中的变态”。之于“变态”二字,市中毕业的朱莎莎曾有一番高论——市女中出来的,要不就对男人充满兴趣,要不就对男人毫无兴趣。毫无疑问,在众人看来,张金属于前一种。无论是她高中时全级乃至全校皆知的蔡文昌,还是她大学时刚开学就交往起来了的俞可涵,都让各位女生觉得她没男人就不能活。因而,在强数班本地生尤其是本地女生中,张金便成了不折不扣的歧视对象。她起先还以为纯粹是学校的缘故,因而在心里头埋怨过阿妈无数次,若非伊擅做主张,自己也不致落到如此地步。算好,男生那边还有个“十七中的无赖”,姑且能分摊一丁点。

作为一类丙等的两所本地学校尚是如此,外地学校——除了尹川、汝川等几个临近市的——就更不入这些天之骄女的眼了,哪怕它们未必就比四大中学差。比方说张礼然的母校峦江一中——全国百强中学,本省近五年文理科状元基地,本市教育局直属、财政局共建、四大行协办、公检法护航的市直机关子弟学校——主教学楼的厕所装修得堪比五星级宾馆客房,绿化带里十万块一株的棕榈死了七八株又重新从热带运来换上,隔壁的市体育馆是给学生上课和课外活动的,为了不影响他们临时起意的班级篮球赛,在那举办的全国联赛都要改赛程……这样的学校,在朱莎莎的以为里却是那种新闻中常见的乡村中学,房屋年久失修、摇摇欲坠,学生衣衫褴褛、捉襟见肘。曾经她还问过张礼然,终于不用早早起来翻五座山过十座桥走几百里山路上学是什么感觉,差点没把后者给气晕过去。

张金轻轻地笑了。那些当时认为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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