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少卿告诉你的?”
“嗯。”
“少卿说和公子订了亲可把我们这帮老头子吓了一跳。”应轻书笑道,“怪不得这么久过去她都没动静。”
“说起来,真是造孽……”
应轻书忽然没了声音,马车也停下来。
顾及等了阵儿,以为是到了观稼殿,刚想出去便听到外边有人小声在问:“应大人又睡着了?”
“又睡着了。”
鸿门路上真可谓多曲折。
本来坦然的心也让这一次又一次的停顿扰得七上八下。
额头渐渐冒出汗来。
“公子下来吧,应大人一时半会看来醒不来。”
顾及深呼了口气,下车才发现观稼殿的灯笼就在前方百步,不由哑然失笑。
“哟,这不是少年都尉爷吗?”
“还真是顾四少爷。”
“没想到啊。”
周围的人一个个对顾及都抱着十足兴致似的,在前边的频繁回头看她,在后边的自觉不自觉地抬高了音量。
“乐少卿怎也不来和那位求求情?”
“咳,少卿刚蒙特赦你又不是不知道。真靖大师在倒还好说,可是少卿都自身难保了,哪里顾得着旁人。”
顾及听他们似是说起乐乔,刚提起的心一下子到了嗓子口,抓着身边看起来面善的中年人问道:“乐乔出什么事了?”
“前段时间不是触怒了那位,给丢去地牢关了半月,前天听说端王把公子带回京都,这才让放出来。少卿是想保公子你,可那位意已决,她太莽撞……”
顾及耳朵里嗡嗡作响,再也听不到诸卿所言所语。
观稼殿虽是宫里的殿堂,然毕竟是圣明太祖为了表现勤俭爱民所置,与前殿相比过于寒酸。偌大的殿里摆着两排蜡烛,堪堪照进了搁放一旁的农耕具。除此之外,大殿再无别的摆设。
眼下殿里除了斜倚梁柱的年轻皇帝,便只有和顾及一道进来的四名清律司卿官。顾及还以为能在这里看到公子佶,四下寻了圈,又想到这里毕竟是祭典秘处,公子佶与此事无关怎会在场。
“年初的时候应该生过场大病,不过现下已然痊愈。”
“面相周正。”
“呼吸顺畅。”
“无恶鬼缠。”
……
清律司的官员围着顾及转圈,品头论足。先前是在三步之外观面相,一轮进一步。
被五人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顾及越来越觉得耳内的鸣响喧嚣。
快到那一步了。
“三步进一步,观面变观身。”想起昨夜乐乔在灯下说,“若应大人在场还好,他若不在,只能委屈你了。”
“请宽衣。”有人以不高不低的声调提醒道。
顾及点点头,伸手搭上了腰带的结扣。
解下的衣物自然有人接手。
除了收整衣服的人外,其他四人仍是专注地望着她。顾及偷眼望了望立于殿中的那位。虽在昏烛下,犹见他脸上油光一片,想来并不如他想表现出的那般冷静。
“奉天的宗亲要身无残缺,肤无胎记,不可过瘦,亦不可过腴。”乐乔小心翼翼地将薄如蝉翼的短匕贴在顾及肋旁缠的白布上,“一定要记得解衣的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