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与顾家生出牵连?”顾及咬了咬下唇,赌气似的恶狠狠问道,“不是说要跟那家撇清关系嘛。”
难得见顾四发火,郎中兴致盎然,笑眯眯地望着身旁人耷下唇角,连眉间都聚起重重峰峦。褪去伪装的硬壳,如今的顾四愈发清丽有致。便是少有的埋怨也显出别样韵味。
怨不得顾云见了四儿也会呆立。亏得顾望风表面呆憨,这会儿来把对顾四的探究掩个滴水不漏。
“撇清关系可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哦。”终是揉平了顾及眉宇间的皱痕,郎中揽上斯人肩,在她耳边轻声道,“要是能痛快理清关系,便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事了。”
安抚顾及那是手到擒来,饭后不久入夜,顾望风驾着马车方在妖笼门前停下,换好外出便装的郎中和顾及携手跨出门槛。
简短寒暄过后,请她二人上了车,顾望风把棉帘子捂得严严实实,扬手飞一记重鞭,马儿便撒开蹄子朝着城外驶去。
王府这车远比不上郎中那辆神出鬼没、随用随到的黑色马车。多有颠簸不说,明明门帘窗帘紧闭,车内仍透着冷冰冰的寒意。顾及不防冷,没一会儿工夫鼻尖冻得通红,连牙关都开始打架。后来实在捱不过,索性明目张胆把冻冰的手塞进郎中腋下。
顾云又是心疼又是忍俊不禁,道:“说说话吧,说起话就不冷了。”
顾及别过脸,打定主意不和他说话。
乐乔捏捏她鼻尖,调侃道:“还闹脾气啊,车上没关系的。”
顾及把自己埋进厚厚的搭护里,还是不发一言。
“我看过了,没人跟着。”乐乔捧着顾及下巴,把她从棉绒绒的搭护里拖出来,“眼下端王应在准备那位的身后事,未必有闲心搭理平江王府。四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云听到这里额头青筋一跳:“哟,乐仙儿的消息可真灵通。”
“无心插柳。”
听顾云似有责备之意,顾及终于别别扭扭地开口问道:“爹,还好吧?家里都还好吧?”
“都很好。”
顾及不愿正眼对上昔日兄长,那副躲闪的模样教乐乔发笑,却让顾云唏嘘。
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表现有些轻飘,顾及故作沉重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抛下孩子半夜三更跑出来?”
“不知道。”顾云诚实以待,“完全不知道那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找乐仙儿帮忙的。”
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顾及重又趴回乐乔怀里:“纯粹没事找事。”
第一次见四仔如此乖顺,顾云险些没忍住像乐乔那样揉她脑袋,只好假装没看到,转口道:“我回去问了一下,据说封寨前那几天只有一名犯人被送进去。”
“犯人怎么进去的?”
“形容说是犯了偷盗罪的年轻女人,柚里巷一户人家报的案。大概是给捕头塞了好处,当天就把小贼抓起来了。”顾云流露出疑惑,“不过偷盗的女子是那家女人的熟识,只要透出这点,很容易抓人的。”
顾及陡然精神过来,问道:“难道是事主诬陷的?”
“看表现应该是有偷盗这个行为存在,衙役在庙里找到她的时候她确实要逃走。”顾云做出意味不明的结论,“做贼心虚向来是官府抓人的首要依据。”
顾及挠挠额角,仰着脸问乐乔:“去看看会知道的吧?”
“嗯。”
看她微笑的样子总觉得郎中已经知道了真相,顾及刚想做些小动作却听到耳边隐约一声叹息。
“三少爷有没有听过荆国公的《望江南》?”
顾云犹在思索,顾及却先他给出答案:“皈依三宝那个哦。”
“是的。”
“世说荆国公晚年崇佛,不仅文风大变,甚至在临死前将所有家产赠与寺庙。”
不明郎中为何突然提起王安石,顾云与顾及收起话头,静待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