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无欢说话的打算。
无欢欣慰地说道:「贫僧还以为……陛下还会拘泥于往事,不愿意穿上这些先帝为您挑选的衣服。」
「朕不是大师,无法从七情六欲中解脱。」牧晚馥手执黑子下了一着,抬头向无欢浅浅一笑。饶是无欢已经剃度多年,仍然不禁被这浅淡婉若的笑意稍稍迷住了。
「朕只是知道那些事终究已成过眼云烟……那个人已经死了,这些衣服说到底只是些俗物而已,朕没必要迁怒于它们。」
「陛下大彻大悟,贫僧欣喜不已。」无欢看了商柔一眼,他虽然有意远离牧晚馥,但在睡着之后却不由自主靠在对方的身上。牧晚馥也没有推开他,反而稍稍坐近商柔的方向,让他可以靠得很舒服。
「这位商公子……」
「大师是方外之人,对于凡间俗事还感兴趣吗?」牧晚馥的黑子已经吃了一记无欢的白子,头也没有抬起来,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贫僧着相了。」无欢念着佛号说道。
棋盘渐渐亮起来,牧晚馥抬头看着门外,只看见雨势停歇,太阳已经破云而出了。
最后,输的竟然是牧晚馥。
「陛下的棋艺是从贫僧那里学来的,自陛下十六岁起就已经青出于蓝,没想到今天竟然又输给贫僧了。」
已经醒来的商柔歉然道:「一定是我睡着了,还靠在晚馥身上,使他分神了。」
无欢听到这称呼,不禁看了牧晚馥一眼,牧晚馥只是安静地收拾棋子,连眼眸也没有抬起来。
「当年陛下身陷荣都,坐困愁城之际,城外军队以哀歌劝降,陛下经过十天的奋战之后破城而出,之后势如破竹一路杀至京城。」无欢看了牧晚馥一眼,说道:「当年十天十夜的哀歌都不足以打动陛下的铁石心肠,今天却竟然分神了。」
「大师,您又犯了嗔戒。」牧晚馥微微一笑。
商柔看着这两人在打机锋,疑惑的眼神在两者之间转来转去。
此时,牧晚馥指着外面道:「你看,太阳出来了。」
商柔的註意力立即被吸引到外面。他站起来跑到趟门的一边,雨后的阳光温柔地洒落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的伤疤已经浅淡得几乎看不见,但衣领下的肌肤依然隐约可见铜钱大的伤疤。无欢却只是看着牧晚馥,他的眼神变得有点深沈,但很快就回覆正常了。
牧晚馥和商柔与寺中群僧一同用膳,有些高僧认得出牧晚馥的身份,但陛下既然微服出巡,他们当然也不敢说些什么。
商柔出去盛饭时,无欢把他唤到一旁。
「大师有什么吩咐?」
「贫僧虽然不知道公子是什么身份,但陛下带着您同行,那就表示您们交情匪浅。」
商柔连忙说道:「我只是陛下的侍从而已。」
无欢一看商柔就知道他不是太监,而且牧晚馥对待他也相当温柔,又以彼此名字相称,关系明显非比寻常,却也没有说破,只是说道:「陛下既然对公子另眼相加,有些话……贫僧只说与公子听,还望公子会记在心里。」
「是的。」商柔立即点头。
「贫僧与陛下相识多年,陛下从小到大都是郁郁寡欢,今天贫僧看见陛下戾气全消,甚至还愿意跟贫僧谈起旧事,实在是商公子的功劳。」无欢垂眉说道:「陛下身为天子,自有身不由己之处,若哪一天伤了商公子的心,还望商公子能够体谅陛下高处不胜寒之苦。」
「会的……我会一直陪伴着他的。」商柔坚定地点头。
午后,大雨初晴,商柔看见后院的清泉一侧泛起彩虹,不禁蹲下来仔细观看。
泉水淙淙,清澈见底,水面上的竹筒载满清水之后就会往下倾斜,流水从竹筒里倾泻而出,弄皱了一池春水。
牧晚馥见商柔看得入神,也跟着蹲在他的身边。堂堂皇帝却像个小孩子般看着彩虹,看起来实在有点好笑。
「彩虹很漂亮,但为什么总是在雨后出现呢?」
「因为漂亮,所以才不能常常看见。」牧晚馥偏头,泉水倒映在他的眼瞳里,竟然是闪烁得使商柔回不过神来,那双鲜艷欲滴的红唇更是诱人采撷。
商柔不由自主倾身上前想要封着这双朱唇,牧晚馥却一指点着他的嘴唇,轻笑道:「我们还在外面呢。」
商柔看着牧晚馥笑得眉眼弯弯,不禁看呆了。
「怎么了?」牧晚馥忍不住笑道:「平日不是常常看见我吗?」
「就是……你在皇宫里很少笑得这么高兴,大部份时间都是皱着眉头的。」
牧晚馥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商柔四处张望,看不见任何人,便偷偷地在牧晚馥的唇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