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而干净的鼓点响起。然后一项项乐器加入,钢琴、吉他……这种编曲相当随意,随意得有些大胆,宛若考完试后的草稿本涂鸦。
陌生的面孔,相异的肤色,一张张脸在微亮的灯光中看向他们。安肆在台上,也将台下人群尽收眼底,仿佛他才是今天的观众。
“当我消失之后,才知这件事不是我私有。我会把别人的一部分带走,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
安肆开口唱道。这首叫做《当我消失后》,全华语,他们已经不想管台下嘉宾听不听得懂了。因为之前练嗓比较多,此刻安肆的声音略带沙哑,宛若风轻轻摇过枝叶。舞蹈的动作很简单,毕竟时间编排不够。大多都是有人在前面唱,后面的队友就为他伴舞烘托气氛的模式。
听到陌生的语言,嘉宾翻看颁发的小册子,想知道上面有没有翻译,然而开场嘉宾是没有翻译的。大家只能静下来听,一时场馆内鸦雀无声。
一首悲伤的歌?一首抒情的歌?
嘉宾们纷纷猜测,大胆地发挥想象力。
“假装代入别人的故事,假装看不见别人的事故假装今夜消失放弃,明天早起享受努力”
齐秋尔紧接在安肆后面,台下没有灯光属于他们。他好像又回到了有点醉醺醺的房车之夜。熟悉的言语自胸腔共振滑出。哪怕嘉宾们听不懂,都能感觉到里面波涛汹涌的情感。
嘉宾们没有一个在低头做自己的事,全部看向舞台,情感在此刻共振。
“我们的生活不属于我们,只有想象属于我们多拿些酒来,让我成为我的一部分——”
旋律又在重复,但加入了明显的架子鼓。不少嘉宾忍不住享受旋律,跟着摇头晃脑。
“让我成为我……”有位嘉宾以不熟练的口音重复道。
“叮咚!”
突然白色的灯光变成彩色的,音乐随之变成迪斯科风,六个人在台上当场蹦迪。按照戚夜雨的话来讲,他写这段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嘉宾们被吓一跳,却又觉得是个惊喜。
突然一位国际友人说:“是喝醉了,他们在表演喝醉了的心情。”
一瞬间,他们好像读懂了这个舞台。悲伤的人,不知道生活何去何从,于是用酒精迷失自己,进入了第二个极乐世界。
虽然是迪斯科音乐,但在灯光配合下梦幻且诡谲。
不同音调的声音在舞台上同时响起,仿佛大脑中的一问一答。祝安琉和连杉以高亢的音调双重唱。
“我又回到了高中刷题时期,我不会答试题”
“身体不断升空,我飞在高空,越转越急”
考试和跳崖都是常见的噩梦种类。六个人在台上野性蹦迪,迪斯科音乐也越转越急,仿佛压着心脏弹奏。嘉宾们忍不住后仰,失神地听着这段乱糟糟的音乐。安肆没有给这段编舞,都喝醉了,跳什么舞,继续喝!
台上的灯光越来越暗。六个人蹦迪的身影也几乎看不见。噩梦的种类也越来越多,到最后成了人声模拟乐器的唱法。祝安琉轻轻哈气哼唱,戚夜雨在吹口哨,安肆等人用没有意义的音节填满了这节音乐。仿佛经历了众多噩梦之后,只有疲惫的徘徊。
嘉宾们只能勉强看到,六个人凑在了一起,似乎拿起了什么。
数团六人在台上举杯相碰,里面装的是真正的轻度数啤酒,杯中盈满麦香。在国外有个知名乐队②也做过演唱期间去后台喝酒的事。其实安肆非常好奇,他们喝酒时在想什么,这次便在难得的舞台上模仿一遍。而想象中狂妄又不知礼数的举动,在真正做起来时,不过是时机到了。大部分的人生,都是因为如此安排。
在六人举杯之时,伴奏恰好播放到狂风骤雨的采样音,填补了他们同时停止唱歌的空缺。
在六人放下杯时,舞台全黑,音乐也空出一格。
“当我消失之后——”
舞台重新亮起,各种乐器也加入进来。嘉宾们看见台上六人拿起了不同的乐器。安肆带上了电吉他,已完全抛开束缚,微醺而沙哑的嗓音肆意挥霍他的魅力。
嘉宾们试图评价他们,却无法定义他们。
“开场的民谣式唱跳——”
“中间的迪斯科——”
“现在的摇滚——”
“不知名的,来自东方的语言——”
“陌生的肤色与面孔——”
所有的元素混杂在一起,将以一种复杂而磅礴的狂欢姿态,将情感倾泻而出。在座宾客莫不为之震动。然而因为太过震撼,全场依旧寥寥无声。为什么会有异国的乐队能做到这样?为什么听不懂仍然与之共情?
“为什么遗憾总压过圆满,为什么相识太迟,相知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