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样下去不行!一个都走不了!”石昆的声音如同濒死巨兽的咆哮。他魁梧的身躯早已被飞蝗覆盖,古铜色的皮肤破烂不堪,露出森森白骨,但他依旧如同礁石般挡在王镇岳身前,仅存的半截巨斧挥舞得如同风车,将成片的飞蝗砸成肉酱。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大蓬血雨——他自己的血!
炎炽须发焦枯,脸色惨白如纸。他的“焚煞”巨锤上的火焰已经黯淡,每一次挥动都显得异常沉重,烧焦的飞蝗尸体在他脚下堆积如山,但更多的虫子前仆后继。他看到了石昆的惨状,看到了士兵们在虫群中化作白骨血泥,更看到了潜行者如同鬼魅般收割着生命。
“赤发老鬼!石蛮子!还有口气吗!”公输邪嘶哑的吼声从后方传来。这位鬼手匠拖着只剩上半身的残躯,靠在一具机关兽残骸上,暗紫色的“鬼手”手套上沾满了粘稠的毒液和自己的内脏碎片。他眼中闪烁着最后的疯狂与决绝。
“死不了!”炎炽怒吼回应,一口鲜血喷在巨锤上,锤头火焰猛地一涨,暂时逼退身前的虫群。
“那就用那玩意儿!”公输邪指向王镇岳腰间——那里悬挂着一个特制的皮囊,里面装着仅剩的两根暗金色的“破山锥”!
王镇岳心头剧震!他当然记得破山锥的恐怖威力,更记得杨三的警告——“九击即废,以血为引,三宗合力,可葬巨魔于内腑!”“慎用,亦慎引祸端!”这锥子是用来对付岩骸巨象那种庞然大物的,用它来对付铺天盖地的虫群?而且,此刻哪还有九名勇士可供血祭?三位宗师也已是强弩之末!
“没别的路了!”风无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一剑斩断数只试图偷袭王镇岳的虚空潜行者爪影。
“拿来!”石昆怒吼一声,猛地从王镇岳腰间扯下那皮囊,掏出一根破山锥!暗金色的锥体一入手,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连疯狂扑击的虫群都仿佛为之一滞!
“算老子一个!”炎炽一步踏到石昆身侧,布满血污和灼伤的手掌也死死握住了锥柄!
“嘿嘿…这等热闹,岂能少了我这‘鬼手’!”公输邪用尽最后力气,驱动着残存的机关臂,猛地将自己残躯弹射过来,仅存的那只带着“鬼手”手套的枯槁手掌,如同铁钳般扣在了锥尾!
回家
三位宗师,三位油尽灯枯的当世强者,以自身为祭品,握住了这最后的毁灭之锥!
“三宗合力!血祭葬魔!”石昆、炎炽、公输邪三人齐声怒吼,声音嘶哑却撼天动地!
没有九名勇士,只有他们自己!三股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浩瀚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疯狂地注入破山锥!
石昆燃烧最后的生命精元,磅礴的气血如同熔岩般注入锥柄,他那残破不堪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
炎炽引爆了丹田最后的火元本源,赤红的真火不再是外放,而是如同血液般流入锥体的焚纹,焚纹瞬间亮起刺目的炽白光芒!他整个人如同燃烧的蜡烛,赤发彻底化为飞灰!
公输邪则将他毕生钻研的阴毒煞气、机关兽残骸的能量、以及他自身残存的所有生命力,通过那只诡异的“鬼手”,化作一股带着毁灭与腐蚀的暗紫色洪流,强行灌入锥尾!
嗡——!!!
破山锥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尖啸!暗金色的锥体承受不住如此狂暴而混乱的三股力量,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迸射出刺眼欲盲的暗红、炽白、暗紫三色光芒!一股远超对付岩骸巨象时的、毁灭性的湮灭气息轰然爆发!
“王镇岳!走——!!!”三人用尽最后力气,将锥尖对准了虫海最密集、风无影所指的核心区域!他们的身躯在锥体狂暴能量的反噬下,皮肤寸寸龟裂,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又被瞬间蒸发!
“不——!”王镇岳发出野兽般的悲鸣,但他知道,这是兄弟们用命换来的唯一机会!他猛地转身,嘶吼道:“风无影!苏妙音!带人走!”
风无影眼神如冰,一把抓住因悲痛和消耗而几乎晕厥的苏妙音,另一手剑光暴涨,如同开天辟地的匹练,硬生生在混乱的虫群和空间褶皱中斩出一条狭窄通道!“跟上!”
幸存的不足二十名士兵,如同木偶般,在本能的驱使下,跟着王镇岳冲向那条由剑光开辟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生路”。
就在他们冲出的刹那。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爆炸,在石昆、炎炽、公输邪所在的位置爆发了!
那不是火焰,不是冲击波,而是纯粹的、概念上的湮灭!
一个直径数万丈的、绝对的“虚无”之球瞬间生成!球体边缘,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无声地碎裂、分解!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扭曲、拉长!
被卷入球体范围内的蚀骨飞蝗,无论那暗红甲壳如何坚硬,无论数量多么庞大,都在亿万分之一秒内,连同构成它们的物质与能量,被彻底分解、抹除,连最细微的粒子都未能留下!如同被橡皮擦从画布上擦去!那些神出鬼没的虚空潜行者,在空间湮灭的力量面前,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雪人,瞬间消融!
恐怖的湮灭能量甚至短暂地抚平了周围狂暴的空间褶皱!虫海被硬生生挖掉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洞!
光芒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王镇岳在狂奔中,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毁灭性的推力狠狠撞在后背,将他连同其他人一起掀飞出去!他死死护住怀中的界空神石,在翻滚中回头望去。
他只看到了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那黑暗的中心,是破山锥彻底崩碎后残留的、最后一点暗金色的光点,随即也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