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阵莫名的感觉因何而来,将它强压下去,轻声换完鞋,朝里走去。
然后,就在客厅里,看见了此时应该在学校里与社团伙伴在一起的白芡。
那张罩住心脏的大网,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了密密麻麻的尖刺,收紧的同时,尖刺扎在脆弱的心脏上,将它戳得千疮百孔。
客厅里有四个人。
白芡、白展容、刘则侬和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白衣男人。
少女面色苍白,右手平放着,身体中鲜红的血液,正沿着一根细细的管子,一点点地流出来。
青年和女人都满是心疼地陪在她边上。
刘则侬握着她的手,脸色并没有比白芡好看多少。
少女原本白皙的面色,此刻毫无血色,苍白得像生了病一样。
但她的神情与往日无异,仿佛此刻正被抽着血的,并不是她。
血终于抽完,那根扎在皮肉之中的针,被医生从里头抽出来的时候,针尖闪着的光,刺激了女人的眼。
啪嗒一声,不知不觉间早已糊满整张脸的泪水,滑过下颌,掉在了地上。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但客厅中的少女却似乎听到了,若有所觉地一扭头,看见站在远处的鞠吟风时,面上一惊:“姐姐?”
看清女人此时的模样,眼神一紧,登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正常来说,直系亲属之间不能输血,但白展容的病,改变了他的人生,也在无形之中,改变了他身体里的一些东西。
所以,由他亲妹妹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就这么安全地输送进了他的身体里。
那头的白展容度过了这一次的“劫”,这边的白芡,暂时还没有。
白家二楼。
白芡的卧室。
少女把哭得几乎快要崩溃的女人温柔抱在怀里,用那只没有抽过血的手,轻抚着对方的后背。
她只是面色苍白一些,身体倒是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姐姐,我没事的,不哭了好不好?”
鞠吟风呜咽着:“所以都是假的,展容的病根本就没有好,对不对?”
少女亲了亲她的耳鬓,叹口气,说了真话:“对,是我让妈妈这么跟你说的。”
闻言,女人的眼泪越发汹涌,声音也一改刚才的温软:“你不许再这么做了。”
白芡一直希望她能态度强硬地拒绝一件事,结果没有想到,第一次见识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有些想笑,却又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并不适合这么做——不把情绪崩溃的女人安抚好,她自己也难受。
指腹覆上女人的脸,将那上面的泪痕一点一点擦干净,边这么做,边温声道:“姐姐不想和我聊一聊吗?如果想的话,就先冷静一下,不哭了,好不好?”
女人哽咽着点点头,但她刚才哭得有点狠,一时半会儿,想停下来也有些困难。
白芡很有耐心地继续帮她擦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多少,她就用自己的手,帮女人擦去多少。
过了一会儿,鞠吟风终于冷静下来。
她的眼睛哭红了,眼尾此时满是艳丽之色,一双眸子像被水雾冲刷过,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
白芡没有压抑,薄唇凑过去,在人的眼尾处,落下一吻。
然后把她松开,温和地看着她,开口道:“对不起姐姐,我今天骗了你。”
“我其实并没有去学校,而是去了趟医院。”
她把人抱住,感受着对方因为还没缓过哭劲,而生理性地正在打颤的身体。
“我很庆幸,我和哥哥的基因是匹配的,不然我无法想象,亲眼看见姐姐被抽血的时候,会有多痛苦。”
“姐姐在乎我,我也在乎姐姐,我也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所以我很庆幸,我和姐姐,是一样的人。”
鞠吟风听言,又抑制不住地在她怀中呜咽出了声:“你不想,我也不想,我也不想!”
“但是姐姐,比起你的理由,我的还多了一个。”她道,“他是我的哥哥,他对我这么好,我也想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现在我有了这种能力,姐姐,你觉得我不该去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