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萍看着不远处那个仿佛已经被收了两缕魂魄的儿子,脸上终于动了一动。
这是家里出事以来,她第一次见贺白。
是的,自从贺白从手术室出来,就从没见过母亲一面,包括蒋沐凡也一样。
贺白上车下车这个动作确实做起来有些费劲困难,身上的伤口撕扯一般的疼的他眉头紧锁,但等走起来的时候就好了。
停车场就他们一家,高凌一进抬杆就看到了贺白家的那辆小大众,将两家的车停得很近。
贺白三两步就走到了母亲身边,低低的叫了声“妈”,也并无太多表情。
蒋萍把贺白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轻轻的“欸”了一声,扔了一句“走吧”,便没什么话了,转身朝大厅走去。
这般模样,就好像蒋萍压根就不知道贺白是受了多么重的伤一样。
贺薇见母亲什么话也没说,连句关心也没有,堪称是冷漠的就这么走了,一时间还有点束手无措。
她想等等大哥,甚至是搀大哥一把,但又不好放蒋萍一个人在前面,毕竟蒋萍也是身体刚好。
前后为难的看了看,贺薇冲贺白张了张嘴,见贺白冲她抬了抬手,神色坦然的示意自己去看妈妈。
贺薇眼神里透出了某种不放心,而后才叹了一口气,转脸追到了蒋萍身后,乖乖的在后面跟着。
贺白身边也还好有个高凌,但高凌是个古板的不怎么贴心的大姐姐,这么大年纪了,不结婚也不恋爱真的是有原因的。
她连与贺白并排走都没有的,就如同贺薇追着蒋萍似的,走在贺白身后半步远,跟个保镖似的。
进了大厅,蒋萍便去办手续去了,留其他人在休息区等着。
贺老头和贺振华的遗体已经都在这里存着了,贺振华放了有好几天了,贺老头的前两天才到,这父子俩也不知是凑巧的还是约好了似的,刚好能被安排到一起,在今天火化。
蒋萍捏着办好的手续单子,从一个窗口跑到另一个部门去排队等火炉,把手续单递上去了之后,就没什么事儿干了,安安生生的在一个空旷的大厅等着就行。
这一套程序就像是在工厂流水线似的,按部就班,没什么血肉情感,跟去政务大厅给自己交个社保的感觉没什么两样。
蒋萍麻木的从柜台回来跟孩子们坐到了一起,然后几乎是静坐的,带着她和贺振华的两个骨肉在这冰冷的等候大厅里呆了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里,谁也不知道谁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但就是谁也没与谁说话。
也没人流眼泪,就连贺薇这平常咋咋呼呼的小姑娘,也定平着身子,跟军训练坐姿似的,在椅子上呆了这么长时间,面无表情,只有眼底带了些低落到极致的哀伤,一声时间好久,坐的她腰酸背痛好无聊都没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