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他们像动物一样
陈青获的讲述未免过于添油加醋。
明明没有月黑风高,也不是黑灯瞎火。无风无光、无声无息,连空气的流通都难以察觉的囹圄牢房,本就是石涅的酷刑之一。
当然也没有一个偷偷摸进牢房吸尾巴的典狱长!
——怎么想石涅都不可能心心念念那九条狐貍尾巴搞得自己精神无法集中而做出这种事嘛。
根据吴砚之的回忆,事情是这样的。
一轮专心致志的妖祟清点结束,典狱长决定对囹圄牢房进行例行视察。
没有妖怪敢在冬天招惹石涅,所以陈青获是那个冬天唯一的囚犯。
石涅切开牢房一道开口,指尖青蓝色的萤火光簇摇曳着涌入。陈青获像深眠似得蜷缩在角落逼仄的黑暗裏,只留给他一道弓起的后背与九条耸拉的尾巴。
幽蓝的曦光勾勒出九条尾巴的轮廓。石涅从胸口掏出判书:「青丘九尾狐。擅闯人间。越界半根爪子三寸加九分。刑期三、三月。。。刑罚三百零九鞭。。。。。。哈。。。已罚一百零二鞭,余二百零。。。。。。七鞭。」
越念越困。」
他念任他念。黑暗裏只回响着陈青获沙哑的喘息。
「呼。。。呼。。。。。。」
石涅皱起眉,妖怪们被关进囹圄牢房,不出十天半月就会因为极致的黑暗而发疯,他视察时必定扑上来求他放过。睡得这么香,陈青获是第一个。
——一千多年后陈青获竟然敢对吴砚之提「特别」。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于石涅而言,一直是最特别的际遇。
石涅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也没有爱人。他的地位让同胞畏惧,他的责任让他不得不为其畏惧。其实他只是一条爱岗敬业的小蛇而已。
他困得要死睡不得,九尾狐居然敢呼呼大睡。
一脚踩在尾巴上:「起来受刑。」
狠狠踩了两脚:「起来!」
意犹未尽,再踩一脚:「九尾狐!」
毫无反应。九尾狐竟然睡得这么死。好啊,好啊九尾狐,是你自找的。石涅趁没人註意倏地拾起那条尾巴,抱在怀裏。
啊。温暖。柔软。轻盈。
所有与蛇无关的词语都可用于形容他。完美的尾巴。
赤金的光晕,桃色的纤毛,像云朵,像棉花,像蒲公英。石涅在云朵棉花蒲公英裏深深地呼吸。嗅到了雪晶的微凉。
九尾狐没有苏醒的征兆,石涅干脆把整张扭曲的脸都埋了进去,好像他也变得像饕餮那么漂亮。那么讨人喜欢。。。。。。轻轻闭上眼。
睁开眼,春天已经结束了。
春天的尾声,石涅枕着陈青获大腿醒来。怀裏抱着陈青获尾巴之一,双腿夹着另一条,他简直像和尾巴缠在了一块,连他自己也变得绵软。这一生第一次的冬眠,余味太悠长。
他的袍子还在,只是莫名破破烂烂。全身的骨头好像被重重拆过,又仿佛被胡乱拼合。他试图坐起身,后腰酸得抬不起,试图说话,喉咙好像被捅过好几回。只能定定盯着近在咫尺的九尾狐的眼睛。
全程,九尾狐用他漂亮的赤金色眸子向下俯看他。那股暖和的温度,仿佛陈青获想用目光告诉他,春天来了,你爱的花儿都开了。
石涅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所有手指都被陈青获握在手心。握得很紧,指腹都已湿热。
从身到心,尤其是心,主要是心,他从没有这么舒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