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一封来自狮威军主帅的告罪书急急送至宫中。
按霍乾念这个级别,又是郑重告罪的,章察院不敢耽搁,直接送至院史手中。
大厅内,所有省议史都围着院史,瞧着那告罪书缓缓打开。
众人都将脖子伸长了去看,一目十行,接着就是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天呐!死了五千多老百姓!这……这……”
“人间惨案啊!怎能如此?!”
众人震惊议论。
云望站在人堆里默不作声,眼神快速扫遍整个告罪书。
见全书字迹工整,表述细致完整,涉及告罪之处皆言辞恳切直白,全力揽责请罪,并后附一干妥帖的惩罚、赔偿、安置的建议,云望心中大大安定。
院史将告罪书合起来,手都有些颤抖,说了句“这等大事惨案,需得立即禀告东宫!”便急匆匆整理官服而去。
望着院史焦急的背影,众人不免替人忧虑。
“这等古今未闻之惨案,必引东宫震怒,只怕还要引起民怨,不妙不妙。”
“霍将军这不是送告罪书来了嘛!且属于自行请罪,而非被谏院弹劾,这样一来,事情性质完全不同,处理流程也天壤之别了,应该不会重责。”
“是啊,何况此事本就是为营救百姓而生,若无此举,只怕三万百姓都要沦为敌军肉糜。”
“此言差矣,功过不能相抵!”
“如今狮威军战守东南,若真降罪重罚,谁来率军战敌?”
“霍将军也太实诚了些,那告罪书里言词激烈,简直将自己骂得体无完肤,甚至自请削侯位,降官衔,还愿领军杖八十,太过了太过了!”
“这等人祸,必是属下不力,霍将军却只字不提,一力揽责到自己身上,唉!不容易!”
众人议论纷纷,明显分为“主张严惩”和“主张以功抵过”的两派。
一个省议史问云望:“云大人怎么不说话,您觉得应当如何?”
众人齐齐看向云望,都知道他是霍乾念举荐来的,估计肯定要力鼎“以功抵过”。
然而云望只是平和笑笑,仿佛霍乾念这个人和自己毫无干系,他说:
“在下初来乍到,乍听此事,实在痛心。以在下拙见,此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为妥当,否则最为难的应当是东宫,而不是霍将军。”
众人皆发出赞同的声音,也很惊讶云望竟然是个中立派,而且头脑清晰,一语中的。
“等着看吧,谏院的弹劾奏章肯定已经在路上了,这事有的闹呢!”
“霍将军已经先行请罪,事情已发,弹劾来了也无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见众人还在议论,没有要散去的意思,云望自行坐回案桌,开始处理文书。
云望的神情一如平常,慢慢品完一整壶梅子汤后,他将一封新急报拿出来,瞧那封面制式,应该又是狮威军的。
他将急报打开,看了两眼,对着落款处的“云琛”二字愣了片刻,而后“啪”的一声将急报合上,连登记都未做,直接塞进了“废话连篇没意义”的退回行列。
到了夜里,云望再次于书房中与华氏共同写信的时候,华氏觉察出两分滋味,她道:
“琛姐姐荣升少将之后,似乎还未向东宫谢恩,第一封奏章就是给别人论功平罪的,也太……太……”
华氏不知道怎么措辞,云望接过去:“太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