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窗外一阵风过,将茂密枝头上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萧月音不知昨晚下过雨,不知枝头的树叶浸润,多了几分清冽泠然。
她只是因为这声响霎时清醒了过来,心头微微发苦。
裴彦苏与她,不仅仅是两个独立的人,他们的背后是大周与漠北,是苍生万民,是万里江河。他们现在所谈的,也是干系到无数人命运的国事大事。
她又怎么能如此自私,用无数人的血泪,去换取自己区区那点私事呢?
即使弘光帝厌弃她、对她待遇不公,她如今也恢复了公主的身份,享受着天下人的供养。眼下,她身在新罗,一刻都不能忘记自己身为公主的使命。
“如果我开口要的东西太大,你……大人,你会答应吗?”萧月音暗暗将柔荑收紧。
“公主不妨说说看。”她背后的裴彦苏,倒是比她预想中还要云淡风轻。
萧月音轻咳一声,又顿了几息,方才郑重说道:
“我要冀州。”
脑中掠过思绪,她又一顿:
“不,不止冀州,漠北在端午之前鲸吞我大周的全部土地,一并……一并都要。”
沉默片刻,她听见他呼吸的声音,并无变化。
“这个条件,赫弥舒王子,你能答应吗?”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刻意咬重了些,尾音也随之上扬。
“好,”却在话音刚落时,便听见了他的斩钉截铁,“我裴彦苏在这里答应公主,决不食言。”
从昨晚开始的荒唐,以这样重之又重的交易和承诺收尾,萧月音一时便根本顾不上追究,那些令她时时刻刻回想起来,都十分面红耳赤之事。
好在裴彦苏先前所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在诓她,她腿上的伤口在起床之后确实已然好了一大半,这些他逾矩后留下的痕迹,倒是并未影响她的行走坐卧。
梳洗完毕、吃罢早餐以后,萧月音随意敷衍了几句韩嬷嬷对她腿上伤痕的关切,便开始一心做她的正事。
她要来了一些绢帛纸张,还有方便雕文刻镂的石头。
当然,她需要先把裴彦苏赶出去。关上房门之后,她又独自工作了很久很久。
“忌北,你也别怪阿娘先斩后奏,”听完儿子的话,裴溯当然知晓他的言外之意,只淡淡笑着:
“以公主的性子,你瞒她越久,她便越是气愤。昨日,是咱们抵达平壤的第二日,是该告诉她了。”
面对母亲的这般谋算,裴彦苏提眉,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裴溯见他眸色似有闪动,又温柔笑着: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阿娘为你制造机会,忌北是聪明人,肯定把握住了。”
他只是抿唇不语。
若没有金胜敏那媚。药一事,或许这件事的过程,并不会到昨晚那如此激烈的程度。
早上,是他强行用大事掩盖了那些不该发生的云。雨,只看她的表情神色,倒也会认为她确实是完全被大事吸引的模样,但却不知她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
萧月音给出了独属于自己的答案。
思前想后,她认为,光凭自己这个大周超品级的永安公主身份,想要顺利说服新罗国王同意与漠北结盟,到底还是太过冒险。
另一方面,既然渤海国已经向周都邺城送过国书,那么按理来说,大周无论如何答复,都应当向渤海国回一封才是。
刚好,她是见过那封将永安公主赐婚漠北赫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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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做的,不过是伪造一封大周的国书,将其中大周拒绝与渤海国共同夹击漠北的内容,改成同意。
也只有这样的国书,才能让新罗王室感到危机,连宗主国大周都放弃了新罗,他们只能选择与漠北结盟。
至于他们事后会不会发现被自己诓骗,那便是裴彦苏这个始作俑者的事了。
她想要的,只有他承诺她退还给大周的那些土地。
留下金胜春与朴秀玉站在原地,都想要开口反驳回去,却突然哑口无言。
尴尬到十根脚趾全部蜷缩起来,她也还没想好该如何圆谎盖过去,又听见他嘲讽一般说道:
“怎么了公主,昏厥之后又突然醒来,却见不是那新罗太子守在你的床边,很失望,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