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四年过去,随着大妖不断交替逼压边境,更是终年不得歇,日夜不得止,如此无休止地对峙,莫说无明、武极等无法修行的戍边真君受不了,就连周平都只感神疲心累,但却又无可奈何。
而在人族疆域内,强族眷属也是不断渗透,毒害山河黎民,占据高位,于暗中掀起诸多动乱,如挑起势力之间的纷争,相争宝物资源时痛下杀手,亦或是开宗立派,隐匿传播邪门手段,以荼毒一方……
但偏偏这些皆藏于人族发展的深层,极难分辨究竟是眷属作祟,还是地方势力自己所为;也是害得人族风气不断变化,乃至是到了人人生畏、各方自庇的地步。
后方动荡不安,氏族道统安危难定,前线又煎熬凶险,终年不得歇,在如此高压下,自然有不少真君出现了厌战的想法。
毕竟,对人族很多真君而言,所谓的灭族劫祸是在数千年后,如此漫长的岁月,同他们几乎没有半点干系,再加上先天资质就决定了他们无望果位,只要安分独立,就全然不会被强族敌视,完全可以享乐数百载,又怎么可能愿意抵御强族,戍守边疆那都是迫于至强者的逼压罢了。
而现在,戍边对峙如此煎熬苦楚,氏族道统在后方又凶险动荡,有些更是都覆灭衰亡,只能化作小族苟延残喘,全然是百害而无一利,这些本就不愿抵御的真君又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要说种族大义,他们不是没有,但灭族劫祸那都是八千年后的事情,不光他们活不到那个时候,就连子孙后人都未必能传到那个时代,而现在人族又太平无恙,他们对此自然不可能有太大触动。
至于说利益,如今既不能修行,亦不能享乐,就连氏族道统都庇护不了,甚至稍有不慎都有覆灭凶险,全然是苦楚而无半点甘甜,他们又如何愿意继续镇守。
一时间,也是不断有声音在人族内部响起,尤其是那些大势力,更是出现了巨大分歧。
有温和派提议效仿古渊门,独处不争以示弱,再在暗中栽培天骄妖孽,以此将希望寄于几人;而保守派则是打算就此让天下王侯各立,直接同万族相融接触,强族为制衡天命种族,就必然会将人族实力控制在一个不强不弱的地步,再于暗中藏匿实力,直至劫难将至之际,再做抵御求存之事。
更有激进派狠辣持言,竟打算趁着天命庇护之际,直接将所有厌战的真君全部斩杀,再屠戮半数凡人百姓,从而让天命向天骄、向强者汇聚,以此来诞生出新的至强者!
当然,这一派言论过于狠辣凶绝,也是遭到其他几派的反对,但却没有任何一方敢直言其不行。
毕竟,历史上就曾发生过一回类似的情况,那就是诸府道殇,而初元剑尊就是那一回的受益者,其更是激进派的领袖!
好在当下局势还算安稳太平,各地也能统御处理,这些声音自然也还不大;但若是不断恶化下去,只怕危矣。
……
镇南郡国作为邦国之一,自然也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强族眷属的渗透。
好在有各地属官坐镇,修士巡守山野苍茫,在山河损害上倒是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在治下氏族争纷上面,却是纠纷四起,难判对错。
并且,这些纠纷不止是在仙族间,更多的是那些凡俗百姓,为得还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使得哪怕是动用溯源手段,都极难追踪判决,也是让郡国上下为之焦愁。
至于说各打五十大板,那就更不可取了,因为这样不光解决不了纠纷,反倒还平白给周家、给郡国埋下了隐患。
也正因如此,周曦越先是专门设立了国史院,并在各道、县、镇设史馆,以记录各地要事,从而便于判决追根溯源;后设立明解院,以调解诸多杂碎琐事,更能辅助各地官吏判案。
虽然这两项投入的财力人力丝毫不逊教化政令多少,让镇南郡国的负担不断增大,国库都日渐空虚,但带来的效果也是极为显着,直接就将纠纷化去了九成,至于那最后一成,毫无疑问就必然是有势力在背后推动,只怕极难揪出来罢了。
明玉都左市衙府
衙役列行,高堂立官,下方则跪着两个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正呜呼哀嚎,好不凄惨。
“大人,还请您为小人做主啊。”
其中一人趴在地上悲声大喊着,“二十三年前,小人老父病衰,留有银两二十一、良田十五亩给我兄弟二人,这本该就平分才对。”
“但他竟用老父遗言诓我,独占了十亩地和十五两,骗了我整整二十三年啊!”
说着,其悲愤痛哭,指着身侧汉子痛骂,更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张泛黄生斑的破烂纸条。
“若不是我发现老父遗嘱,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这件事啊!”
另一人立马呜呼高喊,“大人冤枉啊,俺老父目不识丁,又怎可能写遗嘱,俺弟就是被人骗了啊。”
“你放屁,你就是吞了我的那份!”
两人不断叫骂着,台上县官也是愁眉难展,只能派人去调两人同村老人来了解情况。
而在高堂之后,一夫子模样的中年男子正伏于案桌前,攥笔书写卷册,其正是镇南郡国教谕周文浙;而在身侧则安坐着一粉嫩可爱的孩童,正透过小窗望着堂内吵闹。
“爹爹,他们为什么吵啊?”
“因为没有准秤,难定这天下事。”
“准秤?是称糕点的秤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