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意站起身来,声音闷闷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纪司衡,别再想了,没有意义。反正……妈妈已经把他忘掉了,关于过去那些所有痛苦的回忆,都忘掉了。”纪司衡一时有些恍惚。是啊。妈妈早就把不该记得的人和事,淡忘了。所以,哪怕是那个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她也好像真的不记得了。纪司衡无力地扶着额头,眼眶一阵阵泛酸。秦长意望着他,有些于心不忍。事实上,那个男人的死,对他也造成了很大的创击。但整个事件中,只有纪司衡,受到的伤害是最大的,而再沉痛的打击,也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妈妈再受伤,可她接受了催眠治疗,忘了诸多伤心的一切。可那些深刻的记忆,纪司衡仍旧清晰地保留着。四年来。纪司衡始终不敢回忆。他不敢回忆记事以来,父亲呵护他的点点滴滴。他太受伤了,因此这四年,他一个人仿佛煎熬,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这也是为何,同样是十岁,纪司衡为何比秦长意成熟那么多。纪司衡讷讷道:“那以后该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他。”秦长意道:“就当成一个陌生人好了。他不是也把你当成陌生人吗。”他蹲了下来,轻轻握住纪司衡的肩膀:“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这四年来,妈妈过得安稳平静,我们呢,也可以一直陪在妈妈身边。我知道……最痛苦的其实是你,但是……”纪司衡道:“我知道,你别说了。”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攥紧的拳头,突然松开了。“咕——”的一声。秦长意突然听到肚子咕叽咕叽叫的声音。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反应,立刻怀疑地看向身边。沐沐可怜巴巴地摸了摸小肚子。尴尬地笑了笑:“我饿了。”秦长意:“那就回去吃东西啦!”说完,他朝着包厢走去。纪司衡走在身后。沐沐立刻跟上了他们:“等等我……”她怕他们走得太快,她跟不上,迷了路。纪司衡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朝着她递了过去。可能是他太高了。以至于,小沐沐必须踮着脚才能扒拉上他的手。纪司衡拿她没辙,一弯腰,将她抄进了怀里。“哇!”小沐沐没想到,纪司衡竟然一只手就能将她提抱在怀里。好帅的大哥哥!秦长意回过头,见纪司衡抱起沐沐,有些吃醋道:“喂,你干嘛抱她啊?”纪司衡道:“怎么了?”秦长意道:“哼,你这个做哥哥的,还没抱过我呢。”说完,他赌气地抱着胸,嫌弃地打量着他。纪司衡走过去,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唇角狠狠扯了一下:“那就请你少吃点饭,别长那么高,你都快比我高了,还死皮赖脸要我抱?”秦长意:“怎么不说,是你不争气,有本事你就长得比我高啊。”纪司衡:“……”兄弟俩一边拌着嘴,一边走到包厢门口,从外面一推,门就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彼时,已经上了两份牛排和一份奶油蘑菇意面。沐沐闻到香气,馋得口水不停分泌:“好香啊……好香啊……”纪司衡将沐沐抱坐在座位上,看向身畔的薄晏卿。男人为沐沐围上餐巾。纪司衡眼尖,看到他唇瓣破了,血似乎方才止住,但因为他的唇色不深,因此磕破了一道口子,尤其惹眼。秦长意回到位置上,却没看到秦霜:“妈妈呢?”话音刚落。秦霜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身上还披着一件男式西装外套。秦长意一下子认出来,这件外套是薄晏卿的。“妈妈?你冷吗?”秦霜强掩尴尬,只干笑了两声:“有点。”她回到位置上,心不在焉地拿起湿巾,擦拭了一下手指。纪司衡察觉到,包厢里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整个用餐过程,再无人说话。……用完午餐。车子停在门口。纪司衡和秦长意上了车。秦霜坐上副驾。纪司衡注意到,她的身上,仍旧披着薄晏卿那件外套,终于忍不住问道:“妈妈,这套西装,是那个姓‘薄’的叔叔的吧!”秦霜道:“嗯……忘还给他了。”顿了顿,她道:“等下次见面,再把外套还给他吧。”秦长意:“下次见面?”纪司衡道:“听妈妈说,他是妈妈的合作伙伴。”秦霜:“嗯,是的。”纪司衡一直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她像是有些心事。难道……妈妈想起来了?不可能。秦长意嘀咕了一句,明知故问:“他是谁呀?妈妈为什么要和他做生意?”秦霜解释了一句:“有个项目,绕不开他,这笔生意,只能和他谈。”顿了顿,她有些诧异地看向秦长意:“怎么了?”她感觉秦长意好像对这个男人很有意见。秦长意道:“没什么,就是感觉,这个男人好像不是好东西。”他心底仍在置气呢。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当着秦霜的面问,不方便。他想问他,他若是没死,为何销声匿迹四年,还煞有介事地办了葬礼。那个女孩的妈妈又是谁。他是不是另外成家了,有的别的女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真是渣爹中的渣爹,还不如当初死了一了百了!秦长意自认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亏他还因为当初他的死,伤心难过了这么久,如今看来,他简直白费了那么多真情实感!一想到,四年前那件事后,因为那个男人的死,秦长意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哭,尤其是再想到,那段时间纪司衡伤心痛苦,却隐忍自抑的样子,他就感觉,他们被骗得好惨!可恶!!秦长意越想越气,用拳头抡了一下座垫。纪司衡立刻按住了他的手,压低声音道:“冷静点,别发疯。”秦长意气鼓鼓嘀咕:“他还不如死了……”纪司衡:“……别这么说。”秦长意道:“我一想到被骗了,就很难过。”纪司衡:“或许,他有苦衷。”秦霜哭笑不得道:“你们在悄悄话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