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人必须得抓。杨秀荷本就为着青州战事,对明家人恨之入骨,得知此事,她自然领着手下弟兄,散于各地,在她们最熟悉的山野之间追寻踪迹
——倒还真让她寻着了些消息。
她一路赶来扬州,便是想要亲手将明存之斩于刀下,祭奠她青州弟兄无辜亡魂的!
夜色岑寂,灯光晦暗,清瘦的身影在黑暗中缓步而行。
宁安静静地紧随其后。
“主子。”夏日天亮得早,卯时不到便出了太阳。
明蕴之心中有事,早早便睁了眼。
听到床幔外陆怀川正在宁安的伺候下穿戴,她唤了一声:“夫君。”
“这么早就醒了?”陆怀川将床幔挑开一道缝隙看她,目光在明蕴之脖颈处淡淡的红痕上定了定,语气宠溺:“你再睡一会儿,我点卯回来带你去良都侯府。”
他在刑部任主事之职,每日早起要去衙门点卯的。
“嗯。”明蕴之应了。明蕴之跑出叙兰院寻了个僻静处,将衣裳好生整理了一番,平复了一下心绪,直至自觉没有破绽了才走了出去。
未曾走多远,便见陆怀川步履匆匆迎面而来。她心中发虚,不由停下脚步。
“蕴之,你去了何处?叫我好生担忧。”
陆怀川加快步伐上前拉住她手。即便焦急,他对明蕴之也没有半句埋怨之言,语气依旧温和。
炎炎夏日,他身上汗透了,向来苍白的脸上热出了红晕。
明蕴之不敢直视他,只转开目光道:“我想去找三妹四妹……”
这倒也不算撒谎。遇见裴彧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不是和你说了,这些事我来就好。”陆怀川牵着她往回走:“下次别乱跑了。”
明蕴之乖顺应他:“好。”
“你是不是哭过了?”陆怀川望着她神色关切,眼底暗芒涌动。
他早生了疑心。
裴彧方才也不在前头。
明蕴之失踪这么久,眼睛红红分明是哭过了。如若她不彧认哭过,这里头只怕有猫腻。
“嗯。”明蕴之点点头:“我很担心三妹四妹。”
她到底是尚书之女,只是看着乖恬娇软,实则也是个聪慧的,很多事情心里有数。譬如陆怀川虽然没有说过,她依然很清楚陆怀川心中很介意她和裴彧有接触。
眼下若是她不彧认哭过,陆怀川定然不信,反而会越发怀疑她和裴彧……只有彧认为了妹妹们哭过,才能打消陆怀川的疑虑。
“莫哭了。”陆怀川心疼不已,取出帕子替她擦眼泪:“我会尽快想法子。”
虽是如此,他仍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明蕴之好几遍。没有瞧出什么不对来,这才暂时放下怀疑。
“表哥,表嫂,好巧啊。”
裴彧信步走近,负手招呼明蕴之和陆怀川。他生得清隽,笑起来时清清朗朗,叫人想起海上初升的明月。
与方才锁着明蕴之时判若两人。
“表弟,姑父正找你呢。”陆怀川应了一句。
他看着裴彧和煦地笑着,将警惕和怀疑深藏在眼底。
“嗯,表嫂怎么眼睛红红的?可是这府上的人慢待了?”裴彧偏头看着明蕴之,目露关切。
明蕴之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没有。”
她心中气恼,这人怎么这样恶劣?对她做下那样那样的事还好意思当着她夫君的明知故问?
“你表嫂是担心两个妹妹……”陆怀川温声解释,想借机问他。
“不是府上怠慢便好。”裴彧打断他的话,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目光在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上打了个转,最后意味深长地落在明蕴之脸上。
明蕴之心中一颤,假借着擦眼泪将手抽了回来。裴彧如同疯了一般不可理喻,她要是不依着他,他不管不顾发作起来要如何收场?
陆怀川身子也弱,经不住他气。马车窗口缣缃色六铢纱鳞纹纱帘掀开一道缝,露出一双潋滟的杏眼。明蕴之瞧了片刻蹙眉松了帘子,树上的知了扯着声叫得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