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都侯府大门紧闭着,只开着东侧角门,两个门房站在门口笑着说话。
这府上瞧着与寻常时候无异,丝毫不像是出了两条人命的样子……或许,以良都侯府如今的势头,根本不必要将两条人命放在眼里?
她提起裙摆起身欲下马车。
“蕴之,还是我去吧,你在这等我。”陆怀川起身拦她。
“不用了,外面太热了,你在这凉快凉快,我去问问便回来。”明蕴之绕过冰盆,挑了金丝藤的帘子下了马车,朝两个门房的方向走过去。
“主子。”宁安贴到马车边,也看着明蕴之的背影。
陆怀川在马车内应了一声。
“小侯爷不在家。”宁安禀报道:“一早便出门了,属下让人暗中跟着了。估摸着又去玩乐了,小侯爷回来之后一直在勾栏瓦肆混迹。”
陆怀川默默听了,没有回应。
明蕴之低头掐着手心往回走,心中烦闷焦灼。良都侯府的人待她还算客气,这两个门房只知道裴彧一早出去了,至于去了何处他们不清楚。
上京城这样大,要去何处才能找到裴彧?
“如何?”陆怀川伸手牵她上了马车。
明蕴之摇摇头:“一早出门,不知去了何处。”
陆怀川道:“我让宁安带人去找。”
他说着朝窗外吩咐了几句。
明蕴之靠在一侧垂眸沉思。从昨日的情形看裴彧是怨恨她,但他都那样欺辱她了,还有必要杀她两个妹妹泄愤?或许正如陆怀川所说,真是宁安查错了?
“你早上就没吃什么,我先带你去坊市吃些东西。”陆怀川握住她的手:“可有什么想吃的?”
“随意。”明蕴之心不在焉地朝他笑了笑。她眼前总是出现裴彧冷冽的眼神和妹妹们无助的脸,诸多事情压在心头,哪还有心思去想吃什么?
陆怀川看出她的敷衍,并不戳破:“那就蜜渍玉团,再来一碗粉羹?”
明蕴之点头应了。
粉羹吃了半碗,明蕴之只觉味同嚼蜡,并未尝出是什么滋味。好在此时宁安回来了。
“主子,少夫人。”宁安上前见礼,低声禀报道:“属下打听到了,小侯爷眼下正在绮梦坊里。”
明蕴之手里的瓷勺落进碗里。那是她两个妹妹当初被充入的教司坊,她认得的。
那地方的许多姑娘都是如她父亲一般被抄家革职之人的妻女。裴彧以前从不涉足那样的地方,说那些女子都是可怜之人。此番竟也在那样的地方寻乐子,当真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思越发的沉重。裴彧越是变化大,毒杀她两个妹妹就越有可能是真的。
陆怀川抬头看她。
“夫君,我们过去吧?”明蕴之也抬眸坦然看他。
“好。”陆怀川温声应了。临近中午,头顶的太阳明晃晃的。
良都侯府外院的书房庭院内树木葳蕤,大门洞开,隐约可见里头窗明几净。
裴彧自错落的树荫下走过,行到廊下。
“小侯爷。”
门口守着的小厮朝他拱手行礼。
裴彧颔首,迈步进了书房。
书房正中挂着一幅山水图,下方条几上紫铜鎏金狻猊香炉青烟袅袅,旁边长颈缠枝纹瓷瓶里头插着孔雀羽,四墙满壁书架,摆设很是清雅。
良都侯裴广振正坐在当中的书案前,正翻看着书册。听到
动静,他抬起头来:“持曜回来了。”
他已过中年,仍是剑眉星目,留着一把黑胡须。穿着一身墨色圆领云缎广袖袍,通身儒雅却又不失上位者威严。
“父亲。”裴彧拉开书案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姿态随意,可见父子关系融洽。
良都侯放下手中的书册,坐直了身子看他:“我听闻你带回了明家的两个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