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着脖子去看,无奈门外汉看不出任何不对,只能看出许清越的神情似是无措,又似疑惑。他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人,一下明白过来。
“哥,小时候你就告诉我,不可以对你撒谎,”弯着腰,他把脑袋歪到许清越眼前,完全挡住了速写本,油腔油调地口无遮拦,“哥,你也不能违背——”
不等说完,他被许清越抬起了下巴。许清越像饿极的猛兽,几乎是撞了进来,要将他拆吞入腹,铅笔滚落在地,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却不合时宜冒出一个想法——完了,他可能压不了许清越。
像是预判了他窒息的临界点,许清越转而捧住他的脸,细密地吻下来,温柔且深入,左手温凉,握笔的右手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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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急促的“嗡嗡”声,仿佛一架滑行的飞机,在光滑的混凝土路面上不断加速,声音清脆有力。
未等许如清反应过来,便被许清越护在怀裏倒向一边,随后,是一道男声的惊呼,和落水的“噗通”声。
“没事吧?”许清越扶他站起,拍掉裤子上的灰,“磕到了吗?”
“没事没事……”他心臟跳得极快,要不是许清越反应快,此时被撞下湖的就是他。
那男生四肢健全,扑腾几下便能自己站起,人工湖水浅,只堪堪没过胸口。但若是换成他,不会游泳再加一条半瘸的腿,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滑板没掉湖裏,被风吹着从岸边退回来,轻轻撞在许如清小腿,他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滑板踹进湖裏:“你故意的吧!”
他开始撸袖子,许清越把他拉回身后,向湖裏的人伸出手:“受伤了吗?”
男生借力爬上来,抱着湿淋淋的滑板道谢。许清越友情叮嘱道:“极限运动最好远离水池。”
许如清冷眼旁观,待男生跑远,他皱起眉:“哥,他很奇怪。”
许清越拉过他的手肘仔细检查,弯腰轻轻捏他的膝盖,见他没太大反应才放下心:“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他点点头,又马上摇头:“不对,如果他是技术差失控了,应该喊一声好让咱们躲开,他这样跟预谋杀人有什么区别?”
“好在你没受伤,他也不认识我们,算了吧。”
瞥见湖裏的速写本,许清越找环卫借工具打捞起来,甩掉表面的水,笔迹扩散,糊成了一团黑。
“这是哥送我的第一张画……”
下巴皱成小核桃,许如清又露出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说出来的话既委屈又不甘。许清越眼前闪过《宛清》那张照片,于是很轻地笑了出来。
“以后有空就给你画。”许清越哄他,“要做我的模特吗,最近我想学画人像。”
他一直觉得哄许如清手到擒来,这次却好像失了手。
许如清脸上木木的,盯着他手裏皱巴巴的速写本,问:“哥,为许家牺牲你的梦想,值吗”
“无关值不值,”他轻声说,“这是许清越该承担的责任。”
许如清还想说什么,手机震起来,他点开语音,把手压在许如清头顶,打断对方的胡思乱想。
蓬松的卷发贴着头皮,看起来丑丑的——煤球的毛长长了以后,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哥——”
“妈做了腊肉,喊咱们回家吃饭,”扔掉速写本,他领着许如清往广场外溜达,“走吧,我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