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王爷脸色难看得很,吓得我不敢说话,见他冲出门外翻身上马,我忙叫人带我追上去。”
一边给梁安说,李不为一边回忆起赵宴时的脸还心有余悸。
“过来时候雨瓢泼似的,又是像要劈死人的雷吓人得很,险些没追上王爷,倒是远远瞧见有烟,我也怕将军在其中受害。”
到了渡口没有敢行船的,李不为赶过去到跟前,赵宴时已一把丢开手里的船夫,径直跳上小船,李不为吓得脑袋里一空,脸色一白也顾不上害怕匆匆跳上去。
身后的府兵眼看着王爷离岸,硬着头皮纷纷想办法跟上去。
李不为不敢吱声,在狂风中看着赵宴时被雨浇湿着摆渡摇船,心里莫名又害怕又难过。
“平日里没想过王爷这样有本事,竟真划到了琼楼舫下!”李不为再说起来都挺直胸脯,仿佛是他自己办到的似的,很是钦佩。
他还在絮絮说着,梁安的嘴唇颤抖,握住的拳也在暗暗颤抖,说不出一个字。
所以,赵宴时不顾生死不顾一切前来寻他,而他竟因几句话冷脸相向。
无边悔恨淹没梁安,他几乎要喘不过气,只想要插上翅膀越过这条没有尽头一样的河,去找在狂风暴雨里拼命来找他的赵宴时。
天已暗了,要宵禁的锣声都要敲响,下船甩了李不为,梁安一路追回琳琅阁院,没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前去请见。
在进屋的一瞬间看见正宽衣要沐浴换衣的赵宴时,他抿唇没退下去,反而强忍着接近过去。
“为何?”他低垂着头低声问。
赵宴时松开手里的腰带,冷淡回他:“何事?”
“就算着火了,也不会怎么样……”梁安盯着对面握着腰带的白皙手背,透着青筋,是能想象出的凉和冷。
他眼神微微上扬,顺着湿淋淋的发尖看上去,艰难说道:“我,可以跳下去……”
手里的腰带被随手丢在一旁的矮榻上,赵宴时背过身脱下衣衫露出带着疤痕的赤裸后背。
随手抓起干巾擦拭着水痕,漫不经心回他:“是吗?”
梁安垂下眼睛,微微摇头:“你不该……不该……”
不该无视自己的安危,不该将梁安的命看得比自己的更重,不该——
“可是靖之。”赵宴时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过去,攥着干巾的手背抬起梁安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叫道。
他说:“你不怕吗?”
溺水。
梁安耳边嗡鸣着,被盖顶的水淹没过来,窒息。
他眼角红了,鼻尖一酸。
微微摇头,又轻轻点头。
他知道,梁靖之怕水,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去救他于水火之中。
那支在狂风中旋转的小船,连船夫都不肯行驶的水面上,有一个人,无惧这些,只想救他。
赵宴时知道。
梁靖之怕水。
他得护着他。
即便有洪水海啸席卷而来,也能告诉他:“别怕。”
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