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好。”盛天说,“你不必是守青,纪宛,梁绍,做你自己就够了。”
梁安说不出话,捏紧信的手都在颤抖。
“师父……”
他垂头握紧双拳,想表现得更洒脱更平淡些,直到干燥粗糙的手覆在他手上。
“把我教给你的一切牢牢记着。”盛天道,“但要忘了我,忘了所有占据你心神的人。”
师徒两个的手紧紧握着,夜色明亮,安静得可怕。
“别相信任何人,走你自己的路。”
梁安摇头,怎么可能?
他有师父,有好友,有亲密无间的心悦之人,一个从爱意里长大的人,怎么断情绝爱说不信任何人。
盛天仰头,也去寻那盏明亮的月光。
最后说了一句:“好好活着。”
信在手里几乎要攥烂了,梁安有许多话想说,但只剩了冷静到可怕的一句“好”。
月华如练,人在千里。
京都皇城中觥筹交错,梁棠月安静坐在次位,照顾着年纪尚幼的赵元禛。
天阙楼上响起鼓声,在巨大天灯升空的前一刻,烟花爆竹炸在空中,宫中席会已至繁华高潮。
“月圆之时,上敬天灯!”
宫中觥筹僵在所有人手中,丝竹声在诡异处戛然而止,正在当中起舞的舞娘纷纷怔住不知该跳还是停下。
凌云芷扫向下位的孩子,看见脸色骤变的小姑娘。
对面的赵丹曦垂着眼睛,捏着面前的酒杯,整个宫殿之中只有她还敢端起酒杯又饮一杯。
“朕没听清。”赵琮时捏着手中的白玉酒杯,脸上的笑几乎要维持不住,僵硬看向坐着轮椅来到他面前的俊美男人,一个俊美的瘸子,“爱卿不胜酒力……”
“陛下。”林凇平温柔提高声量,偏头对已呆愣住的小姑娘笑笑招招手。
梁棠月第一反应看向对面的赵丹曦,很快如被系绳的傀儡娃娃,不受控地起身。
一旁的赵元禛歪头冲着姐姐笑笑。
“月儿,跪下。”林凇平轻声教道。
梁棠月半点没迟疑,跪在林凇平旁侧。
“陛下恕臣一介废人无法跪下,便由棠月替臣二人拜跪。”林凇平转而对皇帝道,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迫使宴会停止的话。
“微臣钦慕梁家姑娘已久,本是废人直至今日早已做好寡居一生准备,实不该耽搁好姑娘,却一日日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如今臣与月儿两情相悦。”
他偏头看身侧跪着的梁棠月,温声道:“求请陛下赐婚于臣。”
巨大的天灯晃晃悠悠升天,不知带了多少人的什么期盼往天上去。
河里一盏盏花灯随水流缓缓漂泊,又不知带着谁的心愿去往何处。
锣鼓喧天,灯红酒绿。
京都中一阵风荡起来,天灯也在空中摇摇欲坠,惹来一片惊呼。
淮州城门紧闭,谷知昂满头大汗排开一地的纸,想要从中找出能避过此劫的办法,谷摇光就在窗前,仰头赏月。
城外十里,一百余人遥遥看见扎营火光匆匆停下,老卢独自一人悄悄摸进,眯起眼睛看着在十五月下格外清晰的军旗,瞳仁缩紧。
是东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