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暗暗长叹,却无论如何不敢放梁安出去。
眼下情况明了,梁安出去实在危险,若他尚能视物,倒不见得如此谨慎,但现在出门,岂不是去自寻死路。
宿州已不能久留,裴真都计划着要悄悄带了人出城去,怎会同意放梁安去冒险。
他和沈濯灵对视,无奈叹道:“你且耐心等上几日,凡你眼睛好转,咱们一块儿出城,到时候我也好寻妥帖人陪你一同去找。”
一番强劝之下,梁安勉强接受了,但一夜尚未过去,似睡非睡间,从赵宴时颈上溅出来的血淹了梁安的眼睛,满目血红,不能呼吸。
梁安挣扎着醒来,心跳快得想要冲破胸膛皮肉。
他摸上脸颊,一片冷凉,早已湿了。
怔怔许久,再不能入睡。
第二日,裴真再找人时,已不见他了。
棚里的马果然少了一匹,桌上信歪歪扭扭几个鬼画符,只能勉强辨认出是字。
【多谢,必报。】
裴真恨恨捶桌子,万万没想到这人是这样个犟种。
“他凡多等我几日又如何?”他气道,“事总要筹谋,头脑一热便做,岂不危险?”
这话正被进来的沈濯灵听见,在这种时候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倒瞧梁靖之和你没有分别。”他收起字条,“那不是别人,是他胞妹,不是可‘筹谋’等待的人。”
“我自然明白!”裴真低声吼了一句,到底是叹道:“若连梁靖之都……”
“莫说丧气话。”沈濯灵拦他,“那可是……梁靖之。”
有些人生来不凡,总该信他能化险为夷,浴火重生。
“这世道。”裴真冷笑一声,“十个梁靖之来未必够用。”
沈濯灵没回,他不管世道如何,世道塌了与他没有干系。
“咱们得走了。”他说,“小兰还……”
裴真还没说话,外面一声巨响,他脸色一变,拽住沈濯灵掩在身后匆匆要走。
“逆贼裴真在此,速速捉走!”
“裴真!今日倒叫你死!”
不等裴真作声,沈濯灵脸色一变。
这宅子是裴家私产,裴钦知道不奇怪,但当日他二人再回泉定,裴真已将裴钦锁在泉定府衙里,他怎么会来?
“小兰!”沈濯灵率先惊道,他立时想兰渝在泉定遇上危险了。
“裴爷!快走!啊——”
裴真顾不上许多,抱住沈濯灵匆匆离去,不知裴钦怎么出来的,不知泉定情况如何。
两人狼狈逃走,裴钦扑了个空,恨得踢翻院中瓦罐窑炉。
他冷笑:“这次看你插翅难飞。”
他已择明主,好日子自在后头,他几乎散尽家财给宣王养私兵,如今也到了该有回报的时候。
那是莫述派人去把泉定翻了个底朝天,救了裴钦只是顺便。
远远看着放在担架中的人,莫述更是恨得头疼欲裂,他苦苦找到踪迹的神医兰渝病恹恹躺着,别说带他去诊治幼宁,就是将他抬进府里,都怕他身上染毒害了王府一家。
他急得晕头转向,来回踱步,几乎要把地踩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