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好。”梁棠月说。
身后要死不活的壮汉弹跳起来,从背后抱住许慎一,一时间惊得身旁的人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去杀伏山,已经晚了。
梁棠月手中的利刃刺在许慎一身上,由伏山紧紧钳制着人,她手持日复一日磨尖了如刀片般锋利的簪子,从许慎一肩上拔出来横在他颈上。
她声音柔弱,依旧颤抖着,却说着再强硬不过的话。
“都闪开,叫人送车马来,送我出南祁,否则立刻杀了许慎一。”
许慎一想笑一声,皮肉立时被割开,延时刺痛,有血流出来。
他皱眉,被伏山架着,动弹不得。
没人敢与梁棠月争执对抗,所有人都慌了,如同下一刻国将倾塌,去汇报给皇帝的人疾奔如飞,剩下的人没有吩咐也立时照梁棠月的话备了车马。
三人一步步往外走,黑夜中灯火通明,若是白天,只怕两个从黑暗中待久了的人一瞬间便被光刺目被许慎一挣扎开。
天时地利人和,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许慎一勉力对梁棠月笑道:“小丫头,我可并不怕死。”
梁棠月声音依旧如同曾听见的一般柔柔弱弱,也并未表现得如何坚强冷硬,但她持刀的手很稳,说出来的话很狠。
“可别人怕。”梁棠月说着,扬声说道:“若有人接近,便拿他的命来赌一赌!”
许慎一又笑道:“你怕是不知道,这里盼望我死的人,远比盼我活的人更多。”
梁棠月没被他吓住,反而说:“你多年积威,知道人的惯性有多可怕。”
惊疑之下,条件反射一般只会害怕许慎一被伤害,他越是可怕,人越害怕。
他们很快上了马车,伏山拖着许慎一上去,梁棠月正对着许慎一,利刃就紧紧抵在他气门上,但凡有人攻击,不论前后,立时要了他的命。
“好,很好。”许慎一甚至想拍手赞她,眼里反而露出几分欣赏,“从前算我错认了你,小丫头,你不是个废物,很有几分梁家人的样子了,我道歉。”
他轻描淡写,仿佛要丧命的不是自己。
“兵不厌诈。”梁棠月说。
她眼神一闪,想起多年前,对梁安说起这句话的情形。
【平哥哥说这叫兵不厌诈。】
那时梁安、伏山一言一语赞她厉害的话像是上辈子的事,那时伏山和梁安一样,呲着满口白牙。
【月妹妹学得好,是个兵不厌诈!】
没人知道,软弱无能只会流泪哭泣的小丫头,曾认认真真学过功夫的。
梁安从青州回来的第一天,总心心念念,要闺阁里的姑娘去拿剑,去练拳。
为此小心翼翼提了几次,在危难时,送她去了林府。
她学的这天下最好的短剑技法,是林凇平梁绍的老师彭开阳最拿手的功夫,林凇平一点点,持着她手,仔细教给了她。
梁安说:“遇上坏人哪有小哥这样心软认输的?”
梁棠月说:“有小哥在呢,坏人要绕着我走。”
她从未用上过,也从未想过有用上的一天。
直至生死之际,梁棠月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伏山想,小哥,这便是你无论如何要我学武的理由。
保护自己,保护她所珍视的人。
梁棠月不敢放松,三人一同坐在车外,棠月一手赶车。
身后的人追上来。
“小丫头,你的想法很好,有勇有谋,懂得算计,是个不错的。”许慎一肯定道,又说:“可惜,你顶多走出宫外而已,以咱们这样的姿态,很难坚持到你们能逃出南祁,更何况……”
他轻轻叹口气:“总有人要来救我的。”
梁棠月紧张起来,不免看一眼伏山,瞧见他几乎不成人样的脸,心里忽然一瞬间安定下来。
为了伏山,拼死也要出去,要么,活下去,要么,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