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西南,就在事发之地。
梁安眸光闪动,问他:“那日天象的确有异。”
他忘不了,遮天蔽日般的黑夜。
“日行迟,一岁一周天,月行疾,一月一周天,一岁凡十二交会。”何星深吸一口气,“日月交会古有记载,我父观星翻阅古籍,推演出那日将有蚀日之象,怕是不祥,因此详细说明呈上奏本。”
命运从那时起变化,弘文帝的身体多有亏虚后,奏折向来先由林广微阅后再给严汝成检阅,左右两相皆无异议,再呈与御上。
这本已是极妥帖的法子,前提在于,其中无不轨之人。
那本有关日月相食的奏折从林广微案中抽离,召来何槐堂细细了解。
“林广微道此象不祥,陛下病情每况愈下,东宫身体病弱不足,不可再呈此折给陛下动摇君心。”
林广微道:“盛怒之下,只怕陛下要拿何大人发落了。”
何槐堂浑身冷汗,未曾想过这一着。
仔细想想的确如此。
弘文帝年迈病重,东宫体弱不堪大用,如今他偏要呈上不祥天兆,岂不是咒二君,只怕砍了他一个人的脑袋是不够的。
那时何槐堂为林广微救他一命感激涕零。
梁安内心震颤,忽然明白,只怕正是何槐堂那道折子,给了林广微计划最完美的开端。
蚀日之象起,何槐堂呈上密信,当众人面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莫说弘文帝,天下人都被骗了。
“信上所述根本不是什么天象!”何星咬牙切齿,“是林广微亲自交给我爹的,父亲怎敢欺君,迟迟不敢答应,林贼自然以我一家老少威胁!”
何槐堂又是不敢不从。
“林贼答应事成之后,便准他告老还乡,到时即便皇帝有所怀疑,有林广微在,必定能遮掩过去。”
这话的确值得一信,那不是旁人,是两朝老臣当朝重相林广微。
他有心遮掩的事,即便皇帝也能瞒住,这事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何槐堂不想做也只能做,不信也只能信,在皇帝和右相之间,何槐堂没有对抗任何一方的能力。
他只能顺从。
想着能告老还乡,便带着妻子闲云野鹤,夜中观星,也算好日子。
“我父亲唯独没想到,林广微那厮伪装慈悲,实则狠毒至极,竟然给我父亲不知吃了什么毒药,让他在弋获猎场当场毙命!”
从得知将有蚀日之象起,到所谓紫薇太垣有难的昭示,何槐堂之死,赵琮时得救……
真是好计谋好计策,环环相扣,登峰造极。
梁安失语,眼前一再闪过林广微的样子。
自他回京都起,林广微的避而不见,并非病重,而是有意为之。
将何家赶尽杀绝是能想到的结果,何星逃走才有今日的真相大白。
遇见何星,也许正是何槐堂为赵宴时取下“瑞”字时的那点不忍心,果然令天意回转也未可知。
殿内偶尔传来的声音刺激梁安的神经,他强忍住不去看赵宴时状况。
即便他去也无济于事,时间不可耽搁,他必须想办法知道赵宴时到底中了什么毒,到底谁能解。
如今得知幕后一切是从林广微起,那么在弋获猎场中,有关赵宴时的一环,也难说不是林广微的计划。
梁安问:“陛下在其中,可有参与?”
何星蹭掉眼角的泪:“将军从方才便提起陛下,我却的确不知陛下何处有异,父亲也从未提起过那时尚是七皇子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