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点多,乐知年和江诵自汤泉离开,前者吃多了果啤,又被热气蒸过,现下脚步有些飘。
江诵无语他的酒量,嫌弃且吝啬地递去一只胳膊,让人当作支撑。
乐知年摆摆手,慢悠悠往车站方向晃,边絮絮叨叨地说:“老大,我俩方向不同,你不用送我的,我还没到回不了家的地步……”
江诵落后他半步,走在行道树的阴影里,没有应声。
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车站。
这里明明身处闹市,却意外的冷清,乐知年看过手表,分明还没到收车时间。
“你觉不觉得后脑凉飕飕的……”他转身同江诵说话,却只见着一头流着口涎的魇貘,垂首间鼻息一喷,湿漉漉直往他脸上扑,“呃……”
乐知年噔噔噔倒退两步,那份舒畅的微醺感立刻没了,他摸腰边配枪摸了个空,扭身拔腿就跑,不忘恐吓:“你知道你追的是谁吗!?是联会猎人!放隔壁国家袭警是能被直接枪毙的!!我劝你识相点!!”
魇貘身上的怪物:“#&$咕@》+”
那怪物紧追不舍,乐知年狂奔五分钟,绕进主路都没碰见半个人影。
他身体机能差,渐感吃力,犹豫片刻,急喘着要去取眼镜,斥道:“真是受够了……”
却见有身影鹞鹰似的,从沿街大厦玻璃幕墙外纵跃而来,带着金印的刀影抡如满月,自他头顶掠过,瞬息斩散了身后异端。
变调的尖叫里,乐知年怔愕转身,来人以靴底碾过地面零散的蛾卵,挽过耳发,持刀回头。
“啊……多谢我们穗穗……”乐知年半撑着膝盖匀气,一副倒大霉的无奈模样,“但我还是想说,我前半辈子下过病危进过ICU都没撞过邪,何况是被异端公然挑衅,真是托你的福呐……”
庾穗不理他的倒油,只问:“江诵呢?”
“不知道,电话拨不出去。”乐知年翻着手机界面。
“看来今晚有厉害的异端出来了。”
“什么?还没到鬼月啊。”
“是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庾穗感受着风里细微的能量波动,顺势望向居民区,“从罅隙里爬出来了。”
*
晚间十一点后限电,有鱼热醒后,迷迷瞪瞪爬起来点了盘安神香。
海苔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大抵有些闹脾气,他喊过几声都没把猫猫哄上床,只好盖住肚脐继续睡去。
无叶风扇闷头转着,安神香的青烟被它吹得蜿蜒盘旋。
那缕烟飘啊飘,飘啊飘……
飘过微微翻卷的窗帘,飘过圆边桌沿,飘过毛毡照片板,飘进透出光的门缝……
青天白日,古榕挂果,单脚乌鸦收翅落于梢头,歪着脑袋打量来人,树下阴翳里,剥漆木门被手用力一推。
义庄大院卷进来一阵风,主堂对联簌簌作响。
“来了,今天挺早。”那皮肤黢黑的守尸人又在抽旱烟,吧嗒吧嗒,抬眼见着有鱼,把长烟杆往踏跺边沿一磕,“你那鞋都穿破了,后头挑一双去。”
那是死人的东西,但干他们这行的没这么多讲究。
有鱼应了声“诶”,捡了双最干净的穿上。
不怎么合脚,但胜在软硬适中,走个十几里路不成问题。
他拿过刻刀,躺进棺材里,在棺盖背后刻下短横——还差三笔,这个名字就刻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