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郑钱还是没能成功和那两位可疑人士拉开距离。
大抵受空间意识所限,他没法走远,就这么保持着彼此能看清的视距,较为尴尬地走了半个多小时。
三人两组,一前一后,水天共色,独桥起伏蜿蜒没有尽头。
霞光像盅加足蜂蜜的玫瑰茶,在这里不怎么均匀地洒开。
他们的影子斜斜抹上桥面,又歪折着映进水里,偶尔,被悄声探出的手爪拨散。
远岸水生植物成片轻荡,一时很有岁月静好的错觉。
当然,还要忽略郑钱过于抽象的坐姿。
这厮真把偶人当撵坐,倒身半躺着,二郎腿翘得老高,通身很有上世纪高门大户封建余孽的做派。
有鱼觉得,现下给他一盘瓜子,他能和人唠到明年开春。
“两位,刚才我并非想要跑路,也不是对你们有所怀疑,我是想探路来着,”郑钱有些无聊,正拿棉线翻花样玩。
那双手很巧,有鱼注意到对方手部皮肤相当细润,连茧都没有——当然,不排除这身皮也不是原装。
他看了一阵,发现那些“棉线”并非全在指间,有一部分是透明的,类似蛛丝或者鱼线,尾端均数末入偶人的各个关窍里——
这是一具牵丝傀儡,虽然走得活似关节缺油。
邰秋旻多看了那偶人几眼,说:“那你探出什么来了?”
郑钱叹气:“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要困死在这桥上。”
邰秋旻哼笑道:“你怎么确定现在不是在走马灯呢?”
郑钱:“……”
郑钱被他的不友好直白糊了一脸,盘腿坐起来,给有鱼递去个极为复杂的眼神,而后问:“两位认识很久了吗?看着交情挺深。”
“不深,”有鱼把邰秋旻的长发整理过,随意扎过鱼骨辫,甩去他胸前搭着,“小二十年而已。”
“哦,陪伴型。”郑钱哽了一下,意有所指,“那还真是色入膏肓,没得救了。”
邰秋旻扑哧笑出了声。
桥面变得陡斜,他们开始往上走,视觉上像在行山道。
这里没有云,但凤眼莲的花粉在半空浮散着,偶有团簇堆积的,像是半山腰缥缈的丝状云岚。
穿过这些时,郑钱被惹得打了好几个喷嚏,惊起一堆鸟雀。
有鱼抬头看,那些青鸟长着三分之一的人脸,其中人眼珠是僵着的,偶尔滞涩一动。
“两位是今年入职的吗?”郑钱揉过鼻头,继续搭话,手里棉线成塔,透过缝隙看向他们,“之前好像没见过呢。”
有鱼中规中矩地说:“之前意外同一起梦中罅隙有关,后面有幸被江队邀进来的。”
邰秋旻却道:“你连1699的老板都记不住,怎么确定赔钱同事真没见过哦?”
郑钱:“……”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两位的名字。”郑钱咳了一声,脸皮超厚地重开话题,“这趟出去也算生死之交了吧,。”
“急什么,殉职了也能知道名字。”邰秋旻说,“哇,摆摆,我们落了个准备,我们忘写遗书了哦!”
有鱼无奈,拿手臂轻轻锁他喉,权当警告:【你怎么回事,友善一点好不好。】
【对一只穷凶极恶的异端来说,】邰秋旻小小地呲了下牙,【这已经算是‘友善’的范畴了哦。】
有鱼:“……”
可惜罅隙开始变得不友善。
毕竟没有“尸体”能在棺道上嘚啵嘚这么久,他们完全是在公开侮辱伪物们的智商。
加上真正的桥始终没有出现,那些家伙忍不住了——
新鲜的、属于阳世的躯壳,杀掉,趁机钻进去,便能重回人间,到去真正的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