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作赔礼,这天他自个儿鼓捣一下午,做了一桌风味独特的辣菜。
他们简约聊起过去,关于那人上的新式学堂,关于他跑江湖时的轶闻。
深秋夜凉似水,但泛善可陈与浓墨重彩,呼啦撞出了一点别样的东西。
聊至兴起时,那人问他家乡在哪儿。
他借着微妙的酒劲,拉过对方掌心,歪歪扭扭写了个水部旁,道:“很远很远的地方,得出海,我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那人问:“那这个院子?”
“我早前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想着总得有处落脚的地方。”他说,“这可是凶宅哦,超级便宜。”
那人眼神清明,也不知吓没吓到,借着拢衣领的动作,把他挂缠的长发捋下去,少有地表现出了点好奇心:“你是……做什么的?”
“你今天怎么问得这么细,”他挑眼笑,卖了个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个“以后”也不算太久,该是这场闲聊后的小半个月,那人已然预订了他第二罐蜜饯。
他也的确给了对方一把钥匙,只能进院子和门厅。
但那人很有分寸,多是在池塘围石边坐着,等猫玩够了自己跳上膝盖,再落锁回家。
这人白日读书看报,晚间……晚间也只有那么一次——
这院子只有地灯,不怎么亮,黄昏时分草植簌簌,显得荒废又萧索。
偏生那天剧院有人闹事,他脾气一上来,直接就着那身行头回了家。
那戏服艳红如血,又将好触地,他走得快,晃眼看着跟飘无甚区别。
猫咪玩疯了,扑着蝴蝶不愿意回去。
那人坐着陪它,身下垫着看完的报纸,膝头摊着时新的话本,前一秒还在惊奇这时节怎么还有阴阳绡蝶,下一秒就听角门一响,开败的牵牛花藤间,飘了个俏生生的艳鬼进来,好悬没把学院所教格斗技全套招呼上去。
“是我,”他捂着后肩直喊疼,“你下手真狠。”
“这戏服……”那人欲言又止,拿手指顶了顶镜框,“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他乜来一眼。
“有一点……”那人艰难挪开眼,瞎话道,“喜庆。”
他哼过一声,气不过,和对方抱怨今日包场的客人们有多难缠。
位高权重,尖酸刻薄,对剧情指手画脚,动不动就要叫停重演。
他真想把全场蠢货打包揍出二里地,再倒插着埋乱葬岗里。
难为班主一手拉他,一手拉话本先生,还要腾出张笑脸,哄着那些贵太老爷们。
那人抱着猫咪安静地听,偶尔附和一两句,等和猫一起打过第三个哈欠,被他催去卧房将就了一个晚上。
事后表示,凶宅,睡着挺香。
那人第一次去他口中剧院看戏时,以为找错了地方。
这里富丽过头,与其冷硬气质和略显穷酸的工装套格格不入。
这人坐在角落,硬着头皮看完,在来往看客或隐晦或露骨的打量里,快步下楼时,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力道拽起手腕,
“是我,”他扶着栏杆说,“这边。”
那人愣了一下,被他带着往楼上走,渐渐越来越快,不由好笑道:“跑什么?”
“我可是台柱子,”他出来得匆忙,卸面卸了一半,衣饰松垮,边走边掉,半真半假地说,“被人抓住可不行。”
那人眼疾手快,捞过一根绶带:“你要带我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