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秋旻没有跟得太紧,虽然依他的本事,应该可以带着有鱼直接潜去车里。
不,依他俩的本事,当是可以直接截道。
但谁都没有提及这件事,有鱼甚至没有过问车里是谁。
北方大路宽敞平坦,又没什么车,他们毫无紧迫感,速度降下来后,闲适得像在兜风。
“你不担心我直接拐走你么?”邰秋旻不经问。
有鱼无意识地盯着脚下。
那些地面纹路在行驶当中被拉成线条,排列着的线条,如同云端俯瞰时,收割后的无尽麦田。
他莫名感到有些难受,没有搭腔,单手攀上邰秋旻的肩膀,将头抵在了手背上。
大雁遥遥指着路,摩托车就这么掩着声息,不近不远地缀着,直到一座半废弃的工厂大院外。
内里烟囱高耸,外围杂草丛生。
墙面剥落,其上还贴着上上世纪的红字标语,看一眼就令人头晕目眩。
铁门吱嘎吱嘎打开,那两辆黑轿车轻悄滑进去。
门口放哨的人探头随意望过一眼,又给套上了锁,铁链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以及,发呆的有鱼。
他等邰秋旻拿草植伪装好摩托车,观察过地形,矮身绕去后侧,准备翻墙。
那墙有点粉了,没什么可供借力的地方,上头还扎着碎玻璃块,往上拉了一米半的电网。
天还没黑,鱼盘不顶用,植物又导电,邰秋旻啧了一声:“麻烦。”
有鱼前脚还在庆幸这里没有看门狗,后脚就听有声音打过酒嗝,粗声粗气喝道:“什么人!”
他捏着刀片转身,正巧海苔甩着尾巴落进他怀里,呜咪了一声。
于是有鱼一推眼镜,半耸着肩膀,举起猫猫遮住大半张脸,活脱脱一副窝囊学生样,有些被吓到似的说:“我,我找猫,猫走丢了,不好意思,马上就走。”
那人估计酒还没醒,也没看清,要不就是这附近有个洗车房或者农家乐,偶尔会碰见旅游歇脚的路人。
他扯着皮带扣骂骂咧咧转身,被有鱼一石子打中后颈,放倒了。
藤蔓窸窸窣窣围将过去,高高兴兴挑出刀具和金属物,堵嘴蒙眼,绑手绑脚,再丢去草植里藏好。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配合相当默契,借口十分熟悉,有鱼不由发愣。
海苔跳上墙,以胡须量过尺寸,摊成饼从缝里梭过去。
它的尾巴还没长好,虽然告别了大耗子尾模样,但也没变回松鼠尾,刚好。
它左等右等不见鱼,烦躁扫扫尾巴,遂无视“偷偷进村”的前言,充分发挥破坏本质,把电网直接搅了个洞,探出脑袋,抖着胡须唤:“有鱼先生?”
有鱼把刚才那人被撕掉的衣服布料捡起来,缠住手掌,两步攀上墙。
准备跳下去时,却像双腿被看不见的绳索绑住似的,眼前一花,没有稳住身形。
“诶?”猫猫化形接住他,邰秋旻视线往下一扫,“你对新义肢还不习惯么?”
有鱼的身体出了些问题——
其实也没多严重,不过冒鳞片冒水珠,家里偶尔会出现像针一样的冰凌。
郑钱有幸滑倒过,从三楼到一楼,摸着脊椎骨嚎,点了口水当眼泪,正想讹人时被藤蔓填了一嘴巴。
乐知年戏言这加湿器挺省电,还能刷新防身武器,真可谓勤俭持家好鱼鱼,被突然起飞的凝核撞红了脑门。
但方恕生写文写多了总会想些有的没的,遂列举过所有负面情况,包括突然变鱼外加失语失智。
所以蛋壳车顶层的确放了一只超白金龙鱼缸,正养缸呢。
乐知年下的单,拿江诵的卡买的,郑钱提供的货源,于某个傍晚,被邰秋旻的藤蔓一路抗回来。
以防万一,江诵收集了有鱼所有义肢进行研究,包括已报废的,和存起来当纪念的——也不知道纪念个什么玩意儿。
虽然乐知年断言以联会仅有的检测技术恐怕全是白忙活,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分一杯羹,死前捞一笔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