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家人死后都会这样吗?”江诵直白问。
“我不清楚,据说乐家人跟大象差不多,可以感知到自己的死期,只身掐着点回冢。不过这消息不保真咯,等我什么时候能感知了,再告诉你们咯。”乐知年说,“反正我之前,从没见过家里人的遗体。”
“抱歉,”方恕生说,“那你父母……”
乐知年耸肩说:“我也没见过我父母,乐家小孩大多都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江诵传消息回酆都,拜托那边查查乐正瑛的死亡日期。
总归不能解剖,郑钱跳下来,招呼傀儡哼哧哼哧把棺盖搬回去,说:“来都来了,要不我们再去搜搜地下那间屋。”
“一屋子标本有什么好看的,”乐知年说,“凉飕飕,瘆得慌。”
方恕生有点犹豫:“没有钥匙,而且那里这么重要,强进会被发现的。”
郑钱已然给每个人拍了一张隐息符。
乐知年猝不及防被拍得后仰,抽着嘴角道:“你能不能别总拍额头上,跟制僵尸似的。”
江诵已然掐了缩地成寸。
方恕生被他揽着,小声道:“你什么时候在那儿放了信标?”
江诵高深莫测地一笑。
眼前一花再一明,四大只已然再次站在了标本馆正中央。
层层码码的伪神尸体掩于黑暗中,静静瞧着他们。
方恕生后颈毛炸起,不由合掌鞠躬,小声嘀咕:“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乐知年有些晕乎,按着脑门说:“你俩这手艺,哪怕以后被开除了都不愁。”
“这里应该还有些空间,”江诵不理打趣,以脚步丈量过,“尺寸不太对。”
郑钱仗着自己个子矮,开始在近地面寻找有无端倪。
几分钟后,这厮指着某个展柜角落唤:“这里有术法痕迹,乐知年!”
“别叫我,我搞不明白本家的玩意儿。”
“嗳,原来这姓乐的也不顶事儿。”
郑钱只好和江诵头碰头鼓捣起来。
乐知年帮不上忙,回头见方恕生安安静静的,遥遥站在那具最为完整的切片标本前,目光认真,神色有些复杂。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开了个玩笑,“这可是自古以来的头号大异端,不适用神奇生物保护法,也不适用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那一套。”
方恕生愣了一下,才说:“不,我就是感觉,感觉有些奇怪……就像小时候学了一首诗,长大后却发现其他人所学版本和自己的不太一样,但我又记不起来那版到底是怎么样的,就是那种……不上不下又莫名不舒服的感觉……”
乐知年因为他颠三倒四的形容笑了一下。
方恕生视线滑开半秒,想找找其他线索,余光却瞥见那标本手指最外层切面鼓动了一下。
“乐,乐年年……”他僵了两秒,心跳开始加速,声音干涩,咽过唾沫,声音几不可闻,“在,在,在动……”
“我当然在动。”乐知年瞬间明白他在指什么,虽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把他往后排,边嘀咕,“你近视度数又高了还是怎么,这玩笑可不经开。”
方恕生盯着那枚切片慢慢往后退,撞到了另一只展柜。
他有些草木皆兵,捂着嘴巴,又有些慌张地往旁边撤,踩到了江诵的后脚跟。
后者回身,扶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问:“怎么了?”
“牠们,”方恕生反手抓过对方衣服,神经质地扫看过周围,黑暗里的伪神标本十分安静,或卧或立,如同河底覆沙的千年铜像,难以长久直视,而他又听见了那种絮一般的呼吸声,“牠们刚才在……”
“打开了!”身后,郑钱兴奋地蹦哒了一下,往上撑开那块石板,“嗳,我就说,没有我俩打不开的锁咒。”
方恕生寻声回头,望见当中光景,不由睁大了眼睛:“这是……”
那是一间更为小型的标本室,圆圆高高的,点着鲛油,很温暖的光亮,地面及墙壁错落放着许多展示架。
单骨骼的,覆着皮肉的,平面的,立体的,浸制的,透明的,染色的……
无一例外,那都是——
“鱼……”方恕生难以置信,声音越发颤抖,“鱼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