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先生执意如此,我看再多说也无益了。”
“是无益。”
话未落地,裴牧身旁凭空出现一匹白色骏马,看形态,与方才戏法中的马匹别无二致。
裴牧翻身上马,雾气聚成的白马仰头长嘶,跳过栏杆直奔向北侧的院墙而去。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直让顾及看的目瞪口呆。
“顾四,走了。”
直到白马留下的烟雾袅袅散去,乐乔方不紧不慢地起身唤了顾及。
夜的平江城,除了偶尔深巷家院里的鸡鸣狗吠,唯有流水声潺潺。
平江城中的河道被称为“三纵三横一环”,若把大大小小的河流横平铺开即使是快马也要加鞭奔上五个时辰方能到头。
有好事者花了两天的功夫来数量城中的桥,算来算去竟得出三百一十四座的数目来。
此刻顾及和乐乔便在这三百一十四中之一的桥上等候。
“会来吗?”
顾及忧心忡忡。
裴牧织雾的戏法已让人叹为观止,他竟还能乘上那分明虚幻的白马从容而去,更是匪夷所思的奇事。
顾及一贯是信任乐乔的,然而今晚亲眼见识了裴牧的能耐,信任里难以自控地掺入了担忧。
且不说这雾越来越浓,视线全然被其遮挡,连对面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乐乔见顾及焦躁地恨不得打转,难得主动地牵了她。
“稍安勿躁。”
“唔……”
秋夜清寒,连顾及的手都是凉凉的。
和乐乔并排在桥上站了半晌,顾及慢慢平静下来。这时候她才得空想起之前在心里放过一阵的问题,转头问道:“裴牧为什么叫你夫人啊。”
食指在她额间点了一记,郎中悠悠回道:“不叫我夫人,怎好称顾相公‘官人’?”
这话顾及听的绕耳,兀自苦思了片刻,突地想起在偶尔能听到府里的老妈妈称呼顾云为三相公。所以相公这词多是用来称呼已婚男子。
顾四弄懂意思,一下子连唇齿都变得腼腆,喃喃道:“我……我是相公啊。”
“你若想做夫人也未尝不可。”
浓雾里顾及没看到郎中的表情,但从语气里能听得出她十足的揶揄。
顾及打了个激灵,倏然正色道:“不能出尔反尔。”
乐乔禁不住笑出声,摸了摸顾及的脑袋仍是开怀而不语。
待到夜风起,乐乔拍拍快要睡着的顾及,低声道:“来了。”
来的自然是裴牧。
“我拿了织雾石已有四载,害过的人何止百千计,你有何法子阻止我一错再错?”
朦胧雾中听得出裴牧声音近在咫尺。
顾及四下寻了一圈,只道雾里看人终隔一层,怎么也找不到裴牧。
“佛家常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我这里亦如是。”